“什麼門?”柳吟秋問。
“我本來不想追究這件事,畢竟那個地方,一直是張家人在看守。但你的男人又出現在我的麵前,該受的懲罰,他就必須承受,所以,我拿走了他應該付出的代價。”妖孽般的黑瞎子指了指眼睛,沒有回應柳吟秋的問題,“他活得夠長了,失去視力,會造成其他並發症,那是他祖輩留下的詛咒,黑瞎子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就用彆的東西跟我做了交易”
黑瞎子看著柳吟秋道,“跟他一同進來的另一個小子快要死了,你的男人用他的嗅覺和味覺以及聽覺,換取了那個小子活下去的機會。”
對方一直沒有說他們的名字,但柳吟秋完全明白這個黑瞎子口中的“他”和另一個“小子”是誰。
吳邪。
黑瞎子用他的感官,換來了吳邪的生機,所以他回到民宿之後,反而成了唯一沒受到盲塚毒氣影響的人。
“每一個來這裡的人,都需要付出代價才能帶走他們想要的東西,大部分的人,還沒這裡,就已經死亡,至於走進這地方的,也隻有極少部分才能活著離開。”黑瞎子帶著嘶啞而慵倦的口吻道,“你很有意思,我願意放過你,我還能將蟲盤送給你,你也可以現在拿著蟲盤離開。”
柳吟秋聽得目瞪口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
得到蟲盤又有什麼意義呢。”
黑瞎子道:“你要是想救他,隻有一個辦法,把他帶到這裡,然後,將你的感官給他,他就能恢複了。”
“你沒有騙我嗎?”柳吟秋道。
“沒有,我不會騙一個給過我食物的人。”黑瞎子說。
“好,我可以。”柳吟秋道,連背包也來不及收拾,“我現在就帶他來。”
“知不知道失去那些屬於人類的感官,你就不像個人了。”黑瞎子道,“即便是你的男人,他擁有不同於普通人類的身體,喪失五感,也必死無疑。”
“那我就要搞快點兒。”柳吟秋左顧右盼,試圖尋找出口離開,“我很快帶他來找你,你等我幾天好嗎?”
黑瞎子帶著笑意,不慌不忙地起身,他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屁股扔到一邊。
“看來你沒明白啊小東西。”黑瞎子突然靠近柳吟秋,“你先試試,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說不出,也聞不到是什麼感覺,之後,你再做出選擇。”
他把手蓋在柳吟秋慌亂的臉上。
下一秒,小姑娘的眼前一片漆黑,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黑瞎子曾對柳吟秋說過,當一個人從出生開始眼睛就有問題,並且很清楚自己會瞎,甚至全家都有這樣疾病的時候,就不會害怕看不見。
但柳吟秋不是一個天生的瞎子,也不是一個天生的啞巴,她是一個身體健全的人,當她瞬間失去所有感覺的時候,瞬間陷入了恐慌之中。
她無法聽見任何聲音,說不出話來,也看不見,她甚至聞不到那個苦澀的樹葉味道,柳吟秋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自己逐漸下降的體溫,以及不知道什麼東西在觸碰她的可疑觸感。
像置身於地獄中,而她連地獄是什麼樣子,自己將遭遇什麼,都無從得知。
簡直太可怕了,失去感官之後,柳吟秋幾度崩潰。
有什麼在撫摸她的臉,柳吟秋像受驚的貓般對著前麵拳打腳踢,很快,手腳被有力的桎梏住,她更恐懼了。
黑瞎子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麼痛苦的感覺,他竟然能輕鬆地和自己交談,還想辦法逗她開心,柳吟秋那個時候完全體會不到黑瞎子的艱難。
柳吟秋不知道瞎了多長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直到眼前射進一道不強的光線,她又能聽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聞到屬於這個黑瞎子的味道,以及,可以發出嗚咽的泣聲。
“感覺怎麼樣?”黑瞎子帶著嗤笑的音調問她,“還沒到1分鐘你就受不了了,一個沒有聲音和色彩的世界,不是你這種人類可以承受的了的,你救不了他。”
柳吟秋抹掉眼淚瘋狂搖頭:“不是的,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你既騙不了我,也說服不了你自己。”黑瞎子用冰涼的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這樣吧,我送你一些金銀珠寶,你拿到東西之後就走,有的人來這裡,就想要那些東西,你會喜歡的。”
“彆這樣好嗎,彆這樣
。”柳吟秋抓著他的胳膊,“求你了,我什麼都願意給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她從沒這樣毫無尊嚴地去求人,當然,對方不是人,他擁有神通廣大的力量,是自己,甚至是張起靈他們都無法撼動的超自然力量,除了祈求他的施舍,柳吟秋毫無辦法。
“不要哭了。”黑瞎子看了看自己心口的位置,那個地方,莫名的抽搐。
站在她麵前的,到底是不是黑瞎子,其實柳吟秋是很懷疑的,除了黑瞎子,還有誰會在意她“哭”這件事呢。
“我忍不住。”柳吟秋跪在他麵前,哭得聲嘶力竭,“不管你是什麼,請你成全我吧,你要從我從這裡拿走任何東西我都願意,我一定有你需要的東西吧,不然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呢?”
黑瞎子用力抹掉柳吟秋臉上的淚水,表情逐漸不耐。
柳吟秋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我給你我的血,你是不是覺得我味道好才擄我過來的?可以的,你可以吃我,隻要能讓老齊恢複正常,你想怎麼吃都行。”她把袖子挽起來,拿著石頭朝著自己的手腕不停地劃。
石頭雖然鋒利,卻沒有刀好用,柳吟秋痛的滿頭大汗,卻隻流了一點點血出來。
她想自己已經陷入了瘋狂當中,張海樓說,通常被幻覺支配的人,很容易做出平時不會去做,甚至不敢做出的行為,一旦無法從幻覺中脫離,人的大腦就像過載的CPU,會直接癱瘓掉。
柳吟秋現在已經有了瀕死的前兆,但她無法停下來,一想到黑瞎子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自己變得清醒又有什麼用呢。
一直以來,柳吟秋都覺得殉情這種事隻能發生在影視作品裡,她不認為這個世界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可柳吟秋剛剛發現,那份對黑瞎子的思念和愛意,會因為他的死亡,令自己徹底崩潰。
柳吟秋拚命的傷害自己,想把更多的血貢獻出來,妖怪通常都是要活人祭祀的,也許,自己死在這裡,就能換來黑瞎子的生機。
黑瞎子忽地扼住柳吟秋拿石頭的手腕:“你真有意思。”
眼前變成幽藍的光線,柳吟秋瀕臨絕望的情緒突然就沒有了,假的黑瞎子再次使用他的力量,平息了柳吟秋即將噴發的情緒,一旦她無法平靜,大腦和心臟都會受到嚴重的損傷。
柳吟秋注意空間有了變化,不再是逼仄的洞穴,而是在一個,像是古代宮殿的室內。
四周的承重柱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大鳥,每一片翅膀上的羽毛都相當逼真,不遠處立著高聳的王座,這裡更大更寬闊,到處都掛著宮燈,藍色的光線,是從那些高高掛起的燈芯發出來的。
空氣中依然是混合草木的泥土氣息,柳吟秋低頭看了看手腕,隻有一點兒隱約的傷痕,頭還有些暈眩感,但沒有先前瘋狂之下的脹痛了。
黑瞎子就坐在那個王座上抽煙,他見柳吟秋清醒了,便對著她笑。
說實話,一個穿著皮衣牛仔褲,戴著墨鏡的現代人,靠在古代的王座上抽煙,場麵很滑稽。
“你……”柳
吟秋慢慢地走上前,抬頭看向他,“你真的存在嗎,你到底是誰,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自己現在經曆的一切都太過怪異,以至於真真假假難以確定,所有的東西,包括紅眼睛的黑瞎子,就像她憑空想象出來的,但那些疼痛,還有香煙的味道,卻如此真實。
青銅鈴的幻境是可以打破的,除非當事人陷在一個極端幸福或是極端恐懼的場景中,可柳吟秋此刻既不幸福也不至於恐懼,她沒道理一直處於幻境的控製下。
我說過,我是這裡的主人,我當然是存在的。?()”黑瞎子道,他保持著屬於他的標誌性笑容,“你沒有可以給我的東西,但我想了解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情緒。”
“人不都有這樣那樣的情緒嗎。”柳吟秋仰望著他。
“通常出現在這裡的人,沒有情緒。”他幽幽地說“他們都有統一的姓氏,張。”
“我不姓張。”柳吟秋道。
“你希望我是真的嗎。”他說。
“當然,如果你是假的,誰來救真正的你?”柳吟秋無法從對方模棱兩可的語氣中判斷虛實,她持續打量周圍,附近遍布琳琅滿目的珠寶,以及各種高矮胖瘦的瓶瓶罐罐,還有很多雕花箱子和巨大的棺槨。
“世上的真真假假怎麼能用簡單的語言說得清呢。”黑瞎子道,他突然來到柳吟秋麵前,擋住了小姑娘的視線,“可能你認識的那個我,也是假的,你以前所經曆的一切,也都是假的,唯有此處,才是真實。”
柳吟秋不服:“那又怎麼樣,反正我現在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黑瞎子笑了一笑:“你會明白的。”
“我不想管真的假的了。”柳吟秋吸了吸鼻子:“我們談判一下吧,我讓你吃我,你不吃,我自殺你不讓,求你救人,你也不救,你想了解我,可以,我什麼都告訴你。作為交換,你也要告訴我你是誰,或者把我抓來的目的。”
“喜歡這裡嗎?”黑瞎子答非所問,“人類都喜歡,這個地方,是曾經權利的中心。”
柳吟秋扶著額頭:“又來了,你現在是黑瞎子,老齊對我說話不是這樣的,他會把一切都講明白。”柳吟秋閉了閉眼睛,“請你專業一點兒,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準確答案,你是誰,就當做慈善。”
黑瞎子還是沒有回答那些讓柳吟秋抓狂的問題,他張開雙臂,將小姑娘抱進懷裡。
柳吟秋這次擺爛不掙紮了,整個人靠在他硬邦邦的身上:“抱吧抱吧,我就當你是老齊本齊。”
“我是誰,你還沒有資格了解,現在也還不是時候。”黑瞎子說,“我可以放你走,也可以滿足你來此的願望,我們就在這裡度過剩下的時間,你,不可以問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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