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了。
在悠一不顧一切將Q撈出來的時候,太宰就知道自己的預測出現了錯誤。
真令人苦惱。
太宰治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主動的人。
相反地,他大多數時候選擇的是退縮和冷眼旁觀。
可是悠一不一樣。
太宰治垂下眼,看向那散落在紅色地毯上的銀發。
少年的長發淩亂,精致的五官中隱隱透出疲憊與憔悴,可一旦被盯住,那被陰影覆蓋的虹膜裡就會淬出凜冽的殺意。
在森鷗外的最優解裡,是將悠一打磨成隻知道戰鬥的機器。
可惜的是,悠一倒還沒有對輸贏執著到那種程度。
太宰治笑了聲。
在那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出現在腦海裡的時候,冷靜下來的太宰治忽然意識到——如果什麼也不乾涉的話,悠一就像總是向往毒蘋果的白雪公主,很容易死掉。
隻這一點,不遠萬裡來給悠一送蘋果的白蘭君倒真是有先見之明。
“為了能讓琴酒君信服,悠一又往自己的身上多劃了幾道吧?”
掀開襯衣,少年被鎖在這方寸之間,他的皮膚過分蒼白,綁得亂七八糟的繃帶下滲出血跡。
沒有被繃帶覆蓋住的地方,幾道難以忽略的猙獰傷口暴露在視野。
“……效果挺好的,不是嗎?”
氣氛陡然冷了下來。
“好,好得很。”中原中也咬牙切齒,“我以為上次醫務室那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你還能再變本加厲。”
“瀧川,你要是不想活了就提早說一聲,我好在這裡直接掐死你。”
這極具壓迫感的殺氣使得瀧川悠一下意識地進入防禦狀態,他的背剛離開地麵一瞬就又被中原中也強製壓下。幾縷垂到臉上,中原中也鈷藍色的眼裡滿是冷冽,顯然是沒了同情他的打算。
“動手吧,太宰。”
頭頂的吊燈在風中晃了晃,在休息室這明亮的光線下,手術的細線通過三角針穿過傷口。
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使得瀧川悠一的大腦變得清明,可不論怎樣,他都沒有發出聲音。
少年隻是緊抿著唇,身體因忍下的咳嗽而小幅度地顫動。
所以說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悠一。”看穿一切的太宰治垂下眼睛道,“不把自己拚起來的話,找再多的寶石也是沒用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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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遲早要把你們兩個綁起來揍一頓。”
一個小時過後,瀧川悠一撥開耳邊濕漉漉的頭發,他捂著被縫合的傷口坐在一旁,皮膚的牽扯感使他陌生又不適。
“當然。”太宰治突然笑了笑,“如果悠一你能做得到的話。”
“……”
一定是他平時太過溫和的緣故。
身為乾部卻在這對搭檔麵前沒有一點威懾力的瀧川悠一開始反思自我。
但自[大佐]那個老爺子在龍頭戰爭中死去後,乾部的位置的確又空出來了一個。
按森鷗外的性格,過不了多久就會把太宰抬成乾部來製衡他。
“……煩人。”瀧川悠一向後倒在沙發上,“話說回來,你們兩個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關係好?
中原中也扭了扭手腕,冰冷的目光驀地落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眨眨眼,隨後做出一個快吐了的表情。
中原中也拳頭硬了。
“誰要管這煩人的青鯖。”中原中也說道。
“啊啊,說的對~”太宰治無所謂地拖長語調,“托你洪福,可憐的Q君在空中拋物線的時候差點嚇死。”
“哈?!那是我的錯嗎!”
“是你自己說的哦,誣賴我是會被閃電劈死的。”太宰治說完,自顧自地捏住下巴沉思了一會,“那樣死掉也不錯。”
“誰要因為那種事情死掉啊!垃圾太宰!”
好像關係真的變好了。
是因為最近自己沉迷挑撥離間黑衣組織,結果忘了這邊的緣故嗎?
瀧川悠一收回視線,查看手機的時候發現多了幾條未讀消息。
[23:15]
[阪口安吾:我聽說了今天的事,順帶一提,我今天整理的時候發現你的檔案有被人拆過的痕跡。]
十一點了,安吾竟然還在加班。
瀧川悠一震驚,瞄了一眼遠處被中原中也揪住領子的太宰治。
【沒關係,大概是太宰吧】
除了他誰能在港口黑手黨這麼自由。
[23:47]
[尾崎紅葉:太宰和中也在休息室等你]
【……碰到了】
……
可惡,應該早點看手機的。
[23:56]
[未知:白蘭傑索死了]
瀧川悠一一頓,稍稍挑了下眉。
“走了。”
少年將手機收回口袋,不動聲色地推開休息室的門。
港口黑手黨的走廊上隻有幾盞燈亮著,瀧川悠一雙手插在口袋,光從毫無波瀾的表情上無法讀出想法。
說實話,他沒想過白蘭傑索會輸。
在瀧川悠一的設想裡,隻有六道骸和瓦裡安暗殺部隊的那幾個人稍具威脅力。
至於其他的,都是通過波維諾家的火箭筒傳過來的小鬼。
哪裡出了錯?
腳步在宿舍的門口停下。
瀧川悠一看了眼門鎖,稍稍歎了口氣。
“不是死了嗎?”他擰開門把,沒有開燈,抱臂斜倚在門邊。
“……”空曠的房間裡並未有人回答,但很快,乍然傾瀉的月光下,一包寫著意大利文的零食扔了過來。
“準確地說,死的是這個世界的我,其他世界的我可都好好活著。”
白蘭傑索用輕快的嗓音說道。
瀧川悠一掃了一眼自己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房間。
沙發換了,牆紙換了,書櫃上的書也換了一批。
白蘭傑索甚至貼心地給自己弄了張床,一副打算駐紮在這裡的難纏模樣。
瀧川悠一額頭一痛。
“這叫什麼,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他錯了,生命力最頑強的不是太宰,應該是白蘭。
“誒,好過分。”白蘭傑索抱怨道,溫涼的目光卻落在對方被繃帶纏繞的手上。
有血的味道。
受傷了啊,悠一。
白蘭傑索輕哂一聲。
“我可是因為之前悠一的邀請才好好努力到了現在。”
【“既然這樣……”】
【“白蘭,要來日本嗎?”】[1]
有趣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
“啊,對了。”
“作為見麵禮,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告訴悠一你以前的同伴裡最後隻活了哪個哦。”
擁有所有平行世界,所有的時間線的記憶的白蘭傑索慵懶地支柱下巴,他向來彎起的眼睛睜開,剔透的虹膜在光線下透出紫羅蘭般地光彩。
在瀧川悠一的注視下,白蘭傑索以一種愉悅的口吻說道。
“波本君——”
“除了他以外,全都死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