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藏說好聽點,是太子的伴讀,說難聽些,就是個給太子支使用的奴才,他捱不過日頭昏了過去,醒來時仍舊趴在地上,隻是換了個蔭涼的地方。太子站在他麵前,用腳尖踢著他的肩膀,“蕭藏——蕭藏——”
蕭藏是真不想爬起來了,有了意識也不想睜開眼。
太子喊了他幾次沒有反應,一旁的太監說,“太子,蕭伴讀這怕是中暑了。”
“中暑?”太子口氣頗是輕蔑,“那我就給他消消暑。”
蕭藏正躊躇要不要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冷不丁合著冰塊的涼茶就潑了他一臉,他本來麵赤耳燙,冷不丁被潑了一身的冰水,整個人一個激靈從地上跳了起來,拿著空茶杯的太子哈哈大笑,問旁邊的太監,“你看我這暑解的怎麼樣?”
太監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敢得罪蕭家,在一旁有些訕訕。
茶水從蕭藏的臉上滑落下來,他臉上仍舊通紅一片,隻一雙嘴唇發白。
太子將茶杯擲在桌子上,正眼看他,“蕭藏。”
袖子裡全浸了冰水,蕭藏連連打了幾個寒戰,但在太子麵前,縱使心中有千般怨氣也不敢發泄出來,“奴才在。”
“過來——”
蕭藏知道躲不過,斂目走到太子麵前,雙手著地跪了下來。太子坐在他的背上,蕭藏撐在地上的手臂,一下子顫抖起來。
在桌子下鑽了兩個來回,蕭藏實在撐不住了,剛才他在外麵渾身發熱,現在不知道怎麼,開始渾身發冷起來,太子坐在他的背上,他每往前爬一步,他都好像能聽到自己骨頭發出的嘎吱嘎吱聲似的。
太子正在興頭上,坐在他的背上不斷動著,“快跑啊!快跑!”
蕭藏掙紮著又往前爬了幾步,然後手肘一彎,整個人死狗一樣的癱倒了下來。坐在他背上的太子被顛了一下,有些惱火,伸手就去揪他的頭發,“起來——蕭藏,給我起來!”
蕭藏意識已經有些混沌,但被拽著頭發,又一下痛的清醒起來。但他渾身都疼,掙紮幾次,無論如何也再爬不起來了。
太子從他背上跳下來,把桌上的茶壺拿了過來,一股腦全澆在了他的背上,蕭藏癱在地上,被冷水澆了一身,現在也隻有發抖的力氣了。太子看一壺茶水都澆完了他還沒有起來,就又惱怒的踹了他一腳,“起來啊!你這沒用的東西!”
蕭藏頭發都被扯亂了,掙紮了兩下,就趴在地上不動了。
……
蕭藏這幾天都在府上養傷,蕭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繁花的少年。
“藏兒。”蕭雲端著藥碗,坐到了床邊。
蕭藏雙眼泛紅,一張臉卻是慘白慘白的。從太子府回來之後,他染了風寒,養了幾天才終於見好。隻是好像給病糊塗了,自回來開始,一句話也不講,就呆呆愣愣的看著窗戶外。
蕭雲看到他這個模樣,歎了一口氣,“喝藥吧。”
蕭藏這才收回視線,雙手將藥碗接了下來。
蕭雲坐在床邊,抬手替他將鬢發挽到耳後。
隻這麼一個溫情的動作,捧著藥碗的蕭藏眼睛一眨,淚珠就從眼睛裡滾了下來,吧嗒一聲掉在了藥碗裡。
“怎麼哭了?”
蕭藏抬起眼來,他從前雖然沒少過太子的欺負,但也沒有哪一回,被欺負的這麼狠的,“爹,我不想再進宮伺候太子了。”
蕭雲沉下臉色嗬斥,“說什麼傻話!”
蕭藏忍耐了幾天,到現在終於是忍不住了,“我憑什麼要受他的氣?我憑什麼要挨他的打?我從小跟在他身邊,卻比個最下等的奴才還不如——”說到這裡,聲音都有些哽咽,“他也就是個亂倫的野種,以後當不當的成皇上還另——唔……”
最末一句話剛說出來,蕭雲就緊緊捂住了他的嘴。
蕭藏忽然被止住聲音,抬起頭看到蕭雲鐵青的臉龐,自知說錯了話要挨打的時候,蕭雲卻低聲對他說了一句,“以後這樣的話,萬不可再說,不然被抓人抓住了話柄,爹也保不住你。”說完,蕭藏收回了捂住他嘴巴的手,又將他歪斜的藥碗扶了扶,“喝藥吧。”
“爹……”
“他以後一定會是皇上。”蕭雲語氣篤定。
蕭雲是皇上寵臣,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這事已有定數。
“你受的委屈,爹心裡都清楚,隻是,這委屈現在不受,以後……爹就要和你一起受了。”
“爹?”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雲沒有多說,隻看他將一碗苦澀的藥汁喝完,就帶上門出去了。
……
蕭藏風寒初愈,就又被送進了宮裡,他到的時候,太子正在書房裡,和二皇子正在談論什麼的模樣,二皇子身旁,跟著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三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蕭藏進來,向太子行了個禮,“太子。”
太子正眼都沒瞧他,隻同那二皇子身後的人說,“我以前聽人說蘇丞相之子才華斐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太子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