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旗屯的知青領著我們到村長家的時候,我將劉主任批的條子遞過去, 人家二話不說, 指著牛棚子方向道:“人在那裡,你們帶走就行了。”我們也沒啥心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直接跟著知青們向牛棚趕去,路上互相介紹認識了一下, 幾個知青都挺熱情的, 我們向他們道謝,感謝他們對盧老的照顧, 幾個年輕人不太在意的表示誰還沒有個溝溝坎坎的,過去就好了。
這人和人是沒法比的,白向紅等人之前得到村民諸多照顧, 卻完全不知感恩, 覺得天下的人都欠了他們的, 但是程鑫等人,被這裡的人冷漠對待,一切都得自己動手解決,反倒鍛煉的性格堅強、熱情、寬厚。
盧老幾人的情況不算太好, 索性幾人都是戰場上苦過來的, 什麼苦都吃過, 隻是, 革委會押送過來的時候, 是讓他們光著腳的, 到這兒自然也不會有鞋子給他們, 幾人都圍在程鑫幾人給他們的碳盆取暖,手腳上早就起滿了凍瘡。
我和潘建剛趕緊拿出摻著烏拉草的棉襖棉褲還有墊著草的鞋給盧老他們穿,隻是,幾人早就凍的手腳麻木不好使了,程鑫幾人也七手八腳的幫忙,盧將軍這才有時間細問我們的來曆,知道我們是吳老的人的時候,幾個在戰場上幾次差點兒送命卻從來不曾掉一滴眼淚的硬漢們,此時也不禁淚流滿麵。
馬軍長嗚咽的說道:“這他媽的什麼世道,老子沒死在小鬼子手裡,卻差點兒被這些王八蛋整死在這兒,真他媽的窩囊!”盧將軍嗬斥道:“住嘴!你想給小吳惹麻煩是不?”馬軍長一聽趕緊住嘴。
我們要走的時候,我給程鑫留了地址,如果有事,可以去找我,隻要能辦到的,絕對不推辭,算是替吳老接下了這份兒人情。程鑫幾人將我們送到村口才回去,我扶著盧將軍在前邊帶路爬雪坡,潘建剛在最後麵。
路可以說是三步一打滑,五步一摔倒,盧將軍幾人又都被凍傷了,行走就更艱難了,隻是幾人多年行軍打仗早就習慣了,即便是老了,那份兒本事也都不減當年,反倒是潘建剛有些跟不上,有的時候還需要馬軍長拽扶一下他,被幾個老人好一頓嘲笑,不過,他早就被吳老笑慣了所以並不在意。
下坡的時候,潘建剛一個不小心直接滾了下去,這回倒是快了,潘建剛從路邊的雪堆裡爬了出來,晃著腦袋抖雪,已經下地的吳老鄙視的說道:“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大黃也撇著腦袋打了個響鼻表示鄙視。
我們幾個在坡頂看的樂嗬,潘建剛不好意思的跑到一邊兒,我們幾個乾脆也不走了,坐下之後順著坡子滑了下去,等在下麵的吳老挺直身子給盧將軍等人行軍禮,幾人也很正式的回了一禮,吳老這才喊了一聲:“團長!”
半晌,幾人才收斂住自己的感情,然後互相攙扶著上了牛車,我將事先準備好的白酒還有潘建剛準備的乾糧遞給了盧將軍幾人,乾糧還是其次,這酒在幾人眼裡卻是好東西,郝將軍讚道:“這個可是想死我了!”說著就灌了一大口,打了個嗝兒,一臉的滿足,其他幾個老頭也都眼睛放光的搶著。
吳老從懷裡小心的掏出了一個牛皮紙包,左三層右三層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結果回頭一看就是一包油炸辣椒條,幾個老人卻一臉遇到寶貝的樣子,盧將軍滿臉懷念的說道:“咱們當年在石家莊的時候,就是鄉親們用這玩意兒救了咱們啊,要不早凍死了。”其他幾人都心有餘悸的點頭應是。
半夜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孤兒院,盧騰幾個孩子一直沒睡,小賈陪著他們守門,看到盧將軍等人的時候,這幾個孩子都撲到各自爺爺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哭聲中帶著濃濃的委屈,再懂事,也還隻是孩子。
正月十四的時候,已經晴了兩天,路也掃清了,我看劉主任的母親也已經逐漸平穩下來,就開了營養心臟的藥之後,帶著小河三人回村了,這裡實在太擁擠了,之後隻要每隔三天過來看一下劉母。
後來聽劉母說,正月初十的時候,劉主任家的房子被雪壓塌了半麵,需要重建,劉主任帶著妻子兒女先住進了他大兒子家,而她要在這裡再生活一段時間,劉主任為此特意給送了一袋白麵一袋苞米麵。
盧將軍入住之後,給了吳老50塊錢,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在這些豺狼虎豹的監督下藏起來的,吳老不想收,但是盧將軍說這是命令,吳老才不得不收下。盧將軍幾人乾活絕對比潘建剛等人拿手,尤其是地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