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話出口,承平帝和蘇有容二人均是一陣心酸,承平帝歎了口氣言到:“仲康啊…其實你就沒想過,其實踏雪她想要嫁給你,原因不是你想的這般…”他這麼說著,淩逸雲卻隻是伏地不起,承平帝無奈地搖搖頭:“罷了,此事容後再議,你們也先回去歇著吧。”
二人這才行禮退出了後殿,走在初春和暖的陽光下,蘇有容心裡卻是一片陰鬱,剛想開言勸解她幾句,卻聽後麵一陣急促地腳步聲趕過來,二人回頭一看,卻是小郡主李踏雪。
蘇有容看了看此處離後殿的距離,便知道她定然是躲在後殿裡聽了剛剛三人的對話,想是承平帝要讓她自己聽淩逸雲表明心跡,讓她高興高興,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
蘇有容暗道一聲“不好”頭皮一麻就想撤退,轉
念又一想:若是自己就這麼回避了,依他二人的性子,這婚事八成是又要起風波了,便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對著李踏雪嘿嘿一笑:“郡主,好巧!”
李踏雪卻是連看都沒看他,直接走向淩逸雲:“不巧,是我厚顏無恥求了皇兄,想要在屏風後麵看你怎麼允這門婚事,卻沒想到…”
蘇有容看她表情,知道事情恐怕是又要壞,剛要上前解釋,卻不想一向堅毅自持如男兒的小郡主,居然雙睫一眨,兩行清淚就滾了下來:“仲康,是我惹了你,招你煩了是吧,是我冷酷無情,一再辜負你的心意,你心灰了,恨我了,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她這幾句,說的淩逸雲心如刀絞,趕緊搖了搖頭:“郡主,你千萬彆這麼說,是我配不上你,況且…我剛剛也向陛下稟明了,你不要一時衝動,我之前做的那些,都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用你來報償什麼,我…以前一直糾纏你,這幾日我也想明白了,隻要你平安順遂,我就是遠遠看著你,也是歡喜的!”
李踏雪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便破涕而笑:
“原來是這樣!”她一把抓住淩逸雲的手,略提高了聲音:“淩逸雲,你口生生說一直喜歡我,我李踏雪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麼?若是我對你無意,承了你的恩情我會用命還你,不是把自己給你!”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又抬手抹了抹眼淚:“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願意跟你打機鋒,就一句,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有,你就娶了我,我向你保證,自此一生一世,心裡就你淩仲康一人,若是你厭了我,不想要我了,我也不多說,左右從今兒起不煩你就是了!”說完,眼圈一紅,眼見是又要落淚,卻強自忍了,目光灼灼地看著淩逸雲。
她這幾句,按說是再好理解不過了,淩逸雲卻是愣愣的許久回不過神兒來,急的蘇有容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大哥,人逢喜事變白癡了麼?趕緊答應郡主啊!”
淩逸雲被他這麼一拍,才反應過來,瞬時心就歡喜地像要跳出來,卻在看到自己被她拉著的左手時猶豫了一瞬,李踏雪還沒說話,蘇有容先急了:
“你磨嘰啥啊,你還擔心郡主嫌你臉醜手殘麼?”他說的直接,對麵兩人卻是笑了,李踏雪輕輕拉起淩逸雲的手,笑到:
“我父王當年也是翩翩公子,在邊關被沾了火油的流矢射傷了臉,半邊臉頰都是傷疤,我卻一直覺得,父王是這世間最英俊的男子,你這點兒,比父王差的遠著呢!”她咬了咬唇,又到:
“大男人猶猶豫豫地好不爽快,你這手是耽誤拿劍了還是耽誤吃飯了,除了解腰帶係紐子還有什麼用?!大不了,今後日日我給你解!”她聲音不大,旁邊的蘇有容卻是著實驚了驚:
“郡主,果然巾幗不讓須眉!”
李踏雪一時心急,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羞得臉色紅紅地就要逃,嘴裡抓不住話兒隨口說了一句:“不反悔了吧,我去跟皇兄說了…”卻被淩逸雲一把捉住,踏雪轉身低頭,羞澀地不敢看他,蘇有容覺得自己這忙幫的差不多了,燈泡也當得夠意思了,便笑著一拱手,轉身向著宮外走去,沒走出幾步,卻
聽到淩逸雲的聲音:
“踏雪,這種事情,自是應該我去說…”
蘇有容回頭看著他二人相攜向著後殿走去,臉上便忍不住樂開了花兒,他拐了個彎兒,走到了翊盛城長長的甬道裡,腦子裡突然冒出前世聽過的一句戲詞,忍不住便哼了出來,荒腔走板的聲音,卻回蕩出十分的歡喜:“願天下有情人皆成姻眷,願邦家從此後國泰民安~~~”
第二日早朝,承平帝宣布開恩科為國家廣選良才,同時也下了恩旨為安國郡主李踏雪賜婚,下降武威侯府二公子淩逸雲,相對於這兩樁眾人都心照不宣的消息,冊封宣威將軍蘇有容為蘭陵侯的旨意倒是令人意外地很。
旨意傳到國公府時,如箏正閒坐著繡一個荷包,納悶自家夫君好好的鴛鴦不要,非要自己拿銀線繡上一對兒狼是什麼意思?還特地說要分出雌雄,她又沒見過狼,怎麼分雌雄!
正躊躇間,便聽得自家院子裡熙熙攘攘的,夏魚
慌慌張張跑進來,麵帶喜色: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小姐大喜了!”
如箏被她說的摸不著頭腦:“喜什麼啊,怎麼冒冒失失的,好好說。”
“是!”夏魚福了福:“恭喜小姐,咱們姑爺封侯了,小姐也封了侯夫人,老國公爺派人來叫小姐去二門下接聖旨呢。”
如箏且驚且喜,看看身上,忙命夏魚雪纓給自己更衣,匆匆趕到二門,聽傳旨太監宣讀了聖旨。
領旨謝恩,恍如夢幻,如箏隻是憑多年侯府生活的本能對傳旨太監陪著笑,打了賞,聽著他說的吉祥話。
喧囂散去,如箏回到寒馥軒,看著桌上流光溢彩的五翟珠冠和下麵的雲肩通袖膝襴雲蟒袍,一時回不過魂兒來,突然,她腦子裡靈光一閃,卻又稍縱即逝,蹙眉喚了一聲:“夏魚。”
“噯!”夏魚喜滋滋地從門外跑進來,逗得如箏也微笑了:“剛剛傳旨的公公說,你家姑爺封的是什
麼侯?”
夏魚笑道:“奴婢記著呢,是蘭陵侯。”她歡喜地又念了一遍:“蘭陵侯,小姐,多好聽啊。”
如箏心頭巨震,兩行清淚流下:“這封號,定是他自己求來的,蘭陵侯,當真是…好聽極了。”
夏魚見她笑裡帶淚,隻當她是歡喜過頭了:“小姐,依奴婢說,您趕緊穿戴起來吧,等侯爺回來看到您穿著命婦大裝,也定會歡喜的。”
如箏擦擦眼淚,笑到:“好,你叫環秀進來,一起給我梳妝吧。”
夏魚笑應著下去了,如箏輕撫著鳳冠,喃喃自語:“蘭陵崔氏…蘭陵侯夫人…子淵,我何德何能,堪承你如此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