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許丁發了消息之後, 程恪就又睡著了,這兩天以來他的心情一直起起落落,腦子裡全是事兒,這會就好像是把什麼重要的工作完成了,通過了什麼艱難的關卡, 整個人感覺都鬆下去了。
哪怕江予奪身上仍然有他無法回避心神不寧的問題, 他還是一閉眼就睡著了。
也許是因為無論還有多大多複雜的問題,江予奪現在就在他麵前,在他身邊,頂著男朋友這個稱號, 想到這些,他就會放鬆下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長這麼大, 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想要跟誰之間建立這樣的關係,也沒有因為這樣的關係而無比滿足。
這一覺睡得挺實在,醒過來的時候窗簾外麵透進來的陽光都刺眼了, 程恪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三點了。
他舉著石膏胳膊慢慢坐了起來,猛地想起早上站在窗簾後麵的江予奪,他頓時又有些緊張,喊了一聲:“江予奪!”
“這兒。”江予奪的聲音從臥室窗戶外麵傳了進來, “我在院子裡。”
程恪下床走過去, 掀開了窗簾,看到之前掛在晾衣杆上的燈被放在了地上, 江予奪拿了一把刷子正往上刷著。
“原來的顏色不是挺好的嗎,還上色?”程恪推開窗戶。
“桐油,沒有顏色的,”江予奪說,“能保護一下木頭吧,不知道有沒有用。”
“哦。”程恪看著他,“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江予奪放下刷子,走到窗戶邊兒上。
“靠,”程恪愣了愣,“你不等我一塊兒吃,也不叫我起來吃?”
“你睡得跟暈倒了一樣,”江予奪說,“我又餓了,就吃了個牛腩土豆飯。”
“……我的呢!”程恪本來沒覺得餓,一聽牛腩土豆四個字,頓時就感覺餓得兩眼發直。
“保溫盒裡,”江予奪往屋裡走,“不知道涼了沒,我給你熱一下吧。”
“哦。”程恪應了一聲。
江予奪看上去一切如常,情緒也不錯,他洗漱的時候,江予奪一直站在旁邊跟他說話。
“一會兒陳慶過來接我,我就跟他去轉轉然後吃飯了。”江予奪說。
“嗯,”程恪點點頭,“我跟許丁大概四點吧。”
“你們……去哪兒?”江予奪問。
“他過來這邊兒,”程恪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敏感,江予奪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裡一緊,眼前晃過那天在酒吧裡,抵在林煦脖子上的那個碎酒杯,“還不知道要去哪兒呢,定了地方我告訴你?”
“不用,”江予奪笑笑,“在我地盤上,你們去了哪兒我找人問問就知道了。”
“嗯。”程恪也笑了笑。
程恪吃著飯的時候,陳慶的車到了,在窗口外麵按了聲喇叭,沒有像平時那樣過來敲進屋。
陳慶非常貼心,也非常懂事,讓明明什麼也沒乾的程恪有些尷尬,好像他跟江予奪這會兒正在乾點兒什麼似的。
江予奪大概也跟他差不多,像是要證明眼下他倆什麼也沒乾,聽到喇叭聲立馬就蹦了起來,抓過外套就往外走,邊走邊交待:“我跟陳慶就在這片,你要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程恪點點頭。
江予奪飛一樣地出了門。
程恪跟喵麵對麵地坐著,在喵的注視下吃完了飯。
“給你點兒罐頭吧,”程恪往喵的食盆子裡舀了兩勺罐頭,“彆跟你三哥說啊,他說你最近嘴挑,吃了罐頭就不吃貓糧了。”
喵沒理他,腦袋埋在食盆裡。
手機上有許丁回過來的消息-
號給我吧,隻查通話記錄是嗎?
程恪拿著手機,猶豫了一下,給許丁回了消息-
現在出來吧,我起床了,閒著沒事
跟許丁約好了四點,程恪坐到了沙發上,打開電視聽著。
查江予奪通話記錄這事兒,讓他有些心虛的不安,他沒乾過這種事兒,一向也非常不屑乾這種事兒。
可現在他卻糾結而急切的,想要找到江予奪說的那個心理醫生。
江予奪輕易不會再跟他說什麼,他要想知道,就得自己想辦法,他沒有程懌那麼大的本事去查江予奪,如果不找這個羅醫生,他總不能去問程懌。
程懌查到了多少關於江予奪的事,沒有人知道,程恪祈禱他隻查到了精神問題這一項,江予奪的童年經曆,無論再被誰知道,哪聽隻是聽到,他都會覺得這是一種傷害。
而自己現在要做的事,程恪不敢細想,江予奪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許丁本來想叫他去一家新開的餐廳,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參考的地方,但程恪沒同意,還是選擇了就在江予奪地盤上的一家西餐廳。
坐下之後許丁也沒有繞圈子,直接笑著先問了一句:“錢到賬了嗎?”
“直接給的卡,”程恪笑笑,“這回他沒跟那幫人說嗎。”
“跟天成他們說了吧,”許丁喝了口咖啡,“沒跟我說。”
“沒跟你說?”程恪有些意外,雖說許丁跟劉天成那幫人走得不是太近,但之前的事兒,他多少都會知道。
“大概覺得我沒給麵子,”許丁說,“不過你帶著人大鬨公司把他打進醫院的事兒……大家都知道。”
程恪笑了笑。
“會影響你跟劉天成的那些生意嗎?”程恪問。
“不會,他是很實際的人,”許丁說,“再說現在合作也不多。”
“其實我一直想問,”程恪想了想,“你為什麼……”
“這麼幫你?”許丁笑了。
“嗯。”程恪點點頭。
“我也是個很實際的人,”許丁說,“我跟小懌不太有機會能合作,但如果有一天你回家,我跟你合作就會容易得多,機會也大得多。”
“我……”程恪笑笑,許丁的坦誠讓他心裡舒坦了不少,但又覺得許丁也許押錯了,“應該不太有可能再回去了,更不要說參與生意上的事,你是不是虧了?”
“不虧,就算隻是交下一個朋友,”許丁說,“你也比小懌強很多。”
程恪笑著喝了口咖啡。
“你是想查通話記錄嗎?”許丁問。
程恪頓了頓,盯著杯子看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隻有證件號和手機號,能查到嗎?”
“大概要多長時間的?”許丁問。
“兩個月之內。”程恪說。
“那應該可以,不過隻有去電來電,”許丁說,“彆的不一定能查到了,我沒有小懌那麼多關係。”
程恪看了他一眼:“這事兒他也說了?”
“怎麼可能不說。”許丁皺了皺眉,看得出來他對程懌做的這件事有些反感。
程恪輕輕歎了口氣。
“是不是已經好了?”許丁問,“平時看不出來老三有什麼不對勁的。”
“我不知道,”程恪擰著眉,“其實我就是想……”
“你查的這個通話記錄是老三的吧?”許丁看著他。
“嗯,”程恪看了他一眼,“但這事兒不能讓他知道。”
“他不會從我這兒知道,”許丁說,“你把號碼給我吧,我儘快幫你查。”
“好。”程恪拿出手機,在相冊裡翻著,他之前拍過合同上江予奪的身份|證。
許丁還是很有分寸,沒有問他是想查到江予奪跟誰的通話記錄。
“發給你嗎?”程恪問。
“我記下來就行,”許丁在手機上記下了江予奪的證件號,“電話是他給過我的那個號碼嗎?”
“不知道,應該是吧,你對一下。”程恪點電話本,把江予奪的號碼點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