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再沒了回應,丁從喜也不敢起身,就著涼風在殿前跪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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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太醫已經為小世子把了脈,說是打娘胎裡帶來的毛病,身子骨較之旁人弱些,不過並無大礙。”
申時,侯府客房的燈火正劈劈啪啪的燃燒著,楚祈宣的貼身侍女小心的為他血肉模糊的後背上著藥,侍從正德則剛從太醫處回來,拱手彙報著消息。
楚祈宣臥趴在床上,他閉著眼,額角青筋死死繃著,聞言鬆了口氣,這麼一泄氣,扯到了後背的傷口,他頓時眉頭皺得更緊,手臂上的肌肉也緊繃起來。
侍女連忙告罪:
“殿下恕罪,奴婢……”
“非你之過,繼續吧。”
楚祈宣語氣溫和的說。
侍女僵立片刻,然後又重新小心翼翼的繼續。
這三十軍棍出自禁軍之手,絲毫情麵也沒留,除了骨頭沒有問題,說是皮開肉綻也不為過。
方才在都江候府的家宴上,楚祈宣又給足了臉麵,上一杯酒就喝一杯。
侍從看著,禁不住道:“殿下,您這又是何苦,而且您既已耗費如此大的精力保下小世子,為何不告知他呢。”
楚祈宣閉目道:“此事是我自願為之,與他說了也是徒讓他覺得愧疚而已。”
更何況……
楚祈宣微微張開眼睛,少年的麵容又在他腦海內一閃而過。
他最初保下都江候府,的確隻是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可見到白岩後,卻覺得那股保護的衝動更加強烈,就好像……就好像他曾經認識過白岩一樣。
楚祈宣又搖了搖頭,驅散自己的想象。
江國與楚國此前已斷交數十年,他又怎麼會見到過白岩呢?
若非要說,應該也隻是從母親那裡得來的熟悉感。
隻是他能力尚且不足,脾性也有些任意散漫。
不過隻要多加教導,也未必不能順利繼承世子之位,即便有意外,他也自會護他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
這個念頭一出現,連楚祈宣自己也怔了下。
這個念頭實在出現的太自然,就好像是他的執念。
是因為……白岩很合他的眼緣嗎?
“殿下,明日可要向陛下告假?您這一身的傷,少說也得將養幾日。”
正德問道。
楚祈宣回過神來,淡淡說道:
“不必了,明日我會遞上請安折子,現下皇城內外還有得是事務需要處理,即是本宮自己的原因,自然也不能影響正事。”
正德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泄氣的應答了一聲。
楚祈宣忽而側目看向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皇叔近來脾氣不好,坤澤宮怕是不會好過,你且去知會都江候一聲,若有需要本宮代為轉達三公子的東西,一並交由吾便好。”
正德一愣,隨後踟躇道:“殿下,這不太好吧……若叫他人知曉了,那畢竟是坤澤宮。”
雖說坤澤宮的坤澤再二次分化後也會被賜婚其他皇族重臣,可現下私自轉達東西,若教人抓住難免不是把柄。
楚祈宣卻道:“三少爺是他的兄長,此前對他一直頗為照顧,想必他也是擔心兄長的,我現下既能幫得上一些忙,自然不能推辭。”
更何況他心中坦蕩,也不會往其他方麵想。
正德還是覺得有些不合規矩,隻是世子說完這句話後就側身趴下,正德糾結了片刻,拱手應道:“是,殿下。”
而,藏書閣仍亮著龍魚油燈。
太河均自午時散朝後,便一直沉於江國藏書閣中尋求“那東西”的來源。
因著楚帝的特殊情況,楚國藏書殿他與國師先前便已翻了個遍,但也未曾見過相關的記載。
江國有數百年曆史,藏書閣內的孤本極其多,隻可惜太河均翻遍了史料傳書,也沒有從中尋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負責看管藏書閣事務的大尚宮輕輕敲門,提醒道:“大人,快到宮禁時間了。”
太河均眨眨困澀的眼睛,放下傳書道:“辛苦大尚宮稍作等候,本官這就整理一下。”
“大人客氣了。”
大尚宮在閣外客氣回道。
太河均起身,落地時腳步有些不自然,他已經在藏書閣幾近呆了一日一夜,畢竟楚帝近來燥鬱越甚,需得儘快查清那東西是否有用,若真是他判斷失誤,還需得另尋其他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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