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才抱拳應下:“世子折煞奴才了,奴才這就為您去安排。”
他折身,經過宋嬤嬤時還抱拳與她行了一禮。
在宋嬤嬤看來就是十足的小人得誌,她惱怒的盯著興才走遠,才反身去扶白岩。
宋嬤嬤摸著他冰涼的手,又氣又揪心道:“世子明知他是大夫人處的人,搭理他作甚!雖是侯爺的命令,老奴去求了宣王世子,有宣王世子在,他們還能這麼作踐世子嗎!殿下明明是為了世子您才……”
“嬤嬤,這些話千萬不要再說了。”
白岩抓緊她的手,慎重搖了搖頭。
宋嬤嬤仍是不解:“世子!”
“嬤嬤,我沒事的,嬤嬤去將幫我拿件衣服來吧,若是先生等久了,或是更對我不喜。”
宋嬤嬤皺著眉頭道:“世子說的什麼話,世子帶病上學,啟還是他們有理了!”
這世上再沒有他們世子這麼純粹的孩子!隻可惜即便是白岩再好,處在這諾大侯府中,沒一個真心待他的人,無論作什麼都是錯的,隻有她一把老骨頭還關心著些。
宋嬤嬤眼眶濕潤起來,她用粗糙的手掌蹭蹭眼角。
白岩低著頭,握住她的手掌,搖了搖,沙啞著嗓子說:“嬤嬤,隻當是為了我自己,沒有學問,出了侯府,我也是會被人嘲笑的。”
宋嬤嬤是個粗人,可她也知道學問的重要性。
現如今她們小世子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宣王世子,對方也不知是何脾性,當然是本身有了學問才好立足。
她咬咬牙跟,仔細瞧著白岩還可以與她交談,沒有病得太厲害,這才道:“老奴去給世子拿衣服,世子一會兒用了飯,喝了藥再走,先歇息片刻也不遲。”
白岩點點頭,他目送著宋嬤嬤出去,才慢慢抓緊了門扉,吐出一口熱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岩又覺得後頸開始疼了。
他渾身上下都很酸軟,連眼皮也是燙的,眼睛濕漉漉的仿佛淌著水一樣,連帶著還有對家學的畏懼。
他不是厭惡習書,而是害怕。
因著江之前實行的官僚製度是推舉製,所以民間少有學堂,高門大戶之間流行研請名師給自家子弟啟蒙教導。
先前教導白岩的先生便是赫赫有名的地方大儒,知識淵博,欣賞一點既透的人才,授課也十分迅速。
隻是白岩愚鈍,講授完課也答不出他的問題,抄書跪祠堂便成了常有的事。
白岩知道自己天資不足,因此被罰了也不敢有怨言。
隻是知識越滾越多,即便他熬夜抄上數十遍,可還沒有記住上一篇,下一篇就已然講完了,先生看他的目光也越來越冷淡,反複如此,讓白岩對家學十分局促緊張。
或許他真的像是先生罵的那樣,朽木腦袋,不可雕琢。
可他出不了侯府。
如果連讀書也不會,他還能做什麼。
時間緊湊,白岩囫圇吃了頓早飯。
宋嬤嬤神情緊張,勸著他不要著急,一直盯著他喝完藥才鬆口,讓興才護送他去家學。
先前白岩都是單獨在書房聽學,白袍與白興兩兄弟則是在“召風閣”。
因著此次“改朝換代”,之前教導白岩的大儒辭官頤養天年了,現下侯府的家學先生隻剩下白興與白袍兩兄弟的老師秦先生。
秦先生因學術資深享譽美名而被推為五品儒官,雖然比不得教導他的先生的名氣,但也頗有聲望。
白岩不知道這位先生的脾性,加上病氣,臉色顯得越發蒼白。
興才一路把他帶到閣內瞧著小世子的臉色,倒是難能生出幾分良心,說了句:“世子不必緊張,秦先生與侯爺頗有交情,不會難為少爺們的。”
白岩沒想到自己的緊張竟然被興才看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張開唇瓣,低聲說了聲謝謝。
興才一怔。
不過他很快想到都江候府的形勢,打了個千兒道:“世子客氣了,那小的便先退下了,世子若有事,喚小的一聲即可。”
白岩點點頭,他抬眼看向召風閣的閣子,忍著身體的不適,邁上台階,敲了三下門,然後努力抬起胳膊,行禮道:
“先生,學生白岩請見。”
召風閣內很安靜,不知大哥二哥是不是在溫書。
白岩緊張的抿抿唇,隨後便聽見一聲沉穩的嗓音:“進來吧。”
白岩鬆了一口氣。
他放下手,推門進入書房內。
白袍與白興已然在位置上坐好了,手裡都捧著書本,聽見動靜均是回頭看他。
白岩叫道:“大哥、二哥。”
白興這次倒是很快應了聲,輪到白袍,他上下掃視著白岩,狀似漫不經心道:“三弟,一日不見,你這身子也越發弱了,當真是比之清弟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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