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連環效應(1 / 2)

看著村長幾人拐出大門,身影消失在小道上,翠花才將院門虛掩上。

回頭再看重新恢複安靜的院子,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想到目的達成大半,翠花臉上漸漸露出暢快的笑,腳步輕快,蹦蹦跳跳往上房去。

屋內,楊彩芽和大郎並坐在床上,一個正低頭寫字,一個抱著字帖,用手指比劃。

大郎見翠花進來,忙下床站好,仰著恢複紅潤的小臉,甜甜叫了聲,“翠花姐姐。”

翠花誒了一聲,將大郎摟進懷裡,又微微退開,上下仔細打量,柔聲問,“剛才可摔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大郎忙搖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閃著晶亮光芒。

他其實根本沒摔紮實。王媒婆忙著抵擋柳氏的抓撓,不注意間帶得他踉蹌,又有翠花在一旁護著,隻不過輕輕“坐”到了地上。

要不是柳氏那一嗓子,誰都沒注意到他被王媒婆“推倒”了。

想著剛才聽到的廳堂內的對話,大郎雖不甚明白自己這樣得了什麼好處,但卻本能的領悟到,彩芽姐和翠花姐都是為了他好。

楊彩芽見大郎這副小機靈鬼的模樣,無聲笑了笑,展開小冊子讓翠花念。

“今天你當了一回孝子,你娘若是不慈,不用你爹操心,村裡人的閒言碎語,就夠她吃一壺的了。又有王婆子的事在先,你娘是無論如何,不敢再往自己身上招事。無論是真心假意,至少在麵上,她隻能對你好。”

“這事我說的這樣露骨給你聽,是要告訴你,我們把你推出去是為了什麼。這其中的因果,你現在小想不明白不要緊,等大了自然分得清大是大非,看得懂內外之分。”

“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若是心裡憋悶,有什麼想不通的,彆自己兜著。不能跟你爹說,就跟我和翠花說。我們既是你的老師,不僅會想辦法幫你,更有教導你行事為人的職責。”

“今天這事,你隻記得:儘自己為人子的本分,擔起為家中長子的職責。這樣無論是誰,都說不出你的錯來。對內不愚孝,對外抱成團,才能家和萬事興。”

大郎聽得似懂非懂,看著楊彩芽柔和不失嚴肅的臉色,隻覺得有無數說不清的情緒,將他小小的胸口塞得滿滿的。

尚年幼單薄的身板挺得筆直,小腦袋點得又用力又鄭重。

翠花看著不由感歎,對楊彩芽的思慮又欽佩又服氣,摸著大郎軟軟的頭發,看著小冊子上寫著的“老師、教導、職責”幾個字,心中激蕩。

而今天這場機緣巧合下,讓大郎參與其中的鬨劇,以及楊彩芽直白的教導話語,自此烙印在大郎幼小的心靈之中,伴隨著他的成長,潛移默化的影響其一生為人處事,成為他日後功成名就的原因之一。

這是此時楊彩芽,甚至大郎自己都沒想到的——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不過片刻,院內傳來動靜,卻是吳氏聽到消息,提前趕回家,身後跟著半路上遇到的許郎中。

許郎中清楚楊家的境況,此刻更是憐惜楊彩芽——原來之前那場要命的大病,內裡竟是這樣一番緣由。

仔細把過脈,確定隻是底子弱,這才露出笑。

許郎中看過藥膳堂抓來的藥,又添了幾小包自家搗弄的草藥,交待吳氏用法。

屋內突然響起幾聲細弱的乾嘔,卻是大郎好奇,偷偷沾了湯藥喝,苦得直原地打轉。

眾人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吳氏嗔怪的拍了大郎幾下,忙讓許郎中給大郎看傷,大郎本就無事,擺著手躲開,又拉著許郎中的衣角,仰著頭道,“郎中叔叔,我送您出門。”

不倫不類的稱呼,惹得眾人又是一陣笑,屋內氣氛倒是重新明快起來。

等許郎中扛著藥箱,抱著大郎離開,吳氏忙追問翠花細節。

翠花這兩天的憤然傷心一掃而空,手舞足蹈說得繪聲繪色。

還促狹的將王媒婆被打的披頭散發,露在外頭的手臉不是紅腫就是抓痕的狼狽模樣形容了一番,笑得滿是快意。

吳氏聽著解氣稱快,又有些唏噓。

腦中回想著整件事是怎麼一步步揭開,又是如何在村裡鬨得王媒婆無法遮掩的,視線掃過翠花,落在楊彩芽身上,一時有些呆怔。

楊彩芽見狀,不禁有些心虛。

翠花什麼都聽她的,對自己又信服,自然不會多想,更彆說懷疑她。

可吳氏是個見慣人情世故,經曆過世情冷暖的成年人。

自己這套行事謀慮,可謂一環扣一環步步算計,才能將自家藏在暗處,借著外力打探出劉家親事的真相,鬨得人儘皆知,將王媒婆逼得退無可退。

這其中對時機的掌控,人心的揣摩,算不算手段老辣她不敢斷言,卻不是個尋常十歲孩子能做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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