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傑默默轉過臉來,女朋友,行,有種。
“你這麼小,就有女朋友了?年輕人一代比一代強啊。”祝強國哈哈大笑,“小傑,看看你同學,什麼時候你能帶女朋友回家坐坐?”
祝傑把魚頭挑開,“我女朋友吃相不好,怕嚇著你們。”
魚頭挑開了,薛業趕快下筷子,搶魚眼珠。
“怎麼嚇著我們?”彭梅心裡埋怨今晚的菜做少了,兩個男孩子,七八個菜怎麼夠吃,“娃娃,你長這麼乖,女朋友凶不凶啊?”
“不凶。”薛業看向傑哥,“我女朋友……人見人愛,也是運動員。”
“知道送純金的。”彭梅向老頭子打了個眼色,“我們從前,定親也是打金子的,金子好東西。還給小傑留了一套,將來討老婆的時候用上。”
“那您快給我拿出來吧。”祝傑戳了一把薛業的腰,“快用上了。”
薛業放下筷子,抽幾張紙巾開始收拾亂吐的魚骨頭。
吃過飯,彭梅實在撐不住先去睡。祝強國讓小宋收拾出客房,把孫子叫進了書房。
“不用收拾客房,他跟我睡。”祝傑在書房到處摸索,有爺爺的獎牌、勳章和獎杯,還有爸爸的,還有自己的。標準體育世家。
“家裡那麼多間房,擠一起像什麼話。”祝強國往椅子上一坐,退休了仍舊一副官樣,“找什麼教練?”
“一個姓馬的傻逼,欠我錢。”祝傑開始回憶問出來的信息,他完全可以從張海亮的嘴裡問出來。可是薛業受傷了,是自己沒照顧好,他也怕自己初級審核不合格被踢出去。
更何況光問出名字來沒用,隻有用關係才能查一個教練的背景。因為祝傑根本不相信薛業打了外源性促紅素,哪怕他再迷糊,針頭紮進皮膚一定有感覺。
問題在血檢和尿檢這個關卡上。也就是說,薛業當年的成績是他自己跳的,他自己的實力。並不是誤食興奮劑,而是誣陷。
今天之前,他還以為這件事慢慢查就好,薛業不在意就能夠重新上賽場。但祝傑今天發覺這是個死胡同,不弄清真相,薛業永遠要受這份委屈。以前不敢讓祝振海和姥爺知道薛業,現在反正已經知道了,隨便查。
薛業被宋阿姨安排到客房,吃得肚子鼓鼓的,躺平了消食。
這是傑哥的爺爺奶奶家,自己怎麼就住進來了?要是讓傑哥姥爺和爸爸知道,大概會連夜趕來把自己扔出去。
屁股還真疼。薛業趴在床上自己揉揉,扒下褲腰查看,活色生香的一個牙印。
又多了一個牙印,傑哥大概是屬狗的。薛業閒得無聊,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開始溜達,衣櫃門沒有關,他不聲不響地往裡看。
一套正裝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看什麼呢?”祝傑推門探進前身。
“傑哥,我手疼。”薛業說謊,奶奶上的藥粉真管用。
“所以?”祝傑知道他撒謊,但還是信了。
“所以我想看你穿這個。”薛業把那套防塵袋罩住的衣服拎出來,“心情低落的時候看這個,可能就好多了……”
祝傑皺緊眉頭,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他勾了勾:“帶著衣服,過來,上我屋裡睡。”
今天這一天對薛業而言可謂跌宕起伏。上午,開幕式,中午尿檢,下午比賽,預賽成功出線然後退賽。隨即被孔玉攔住逼問,被不認識的人圍攻,解釋不清腦子還抽了,竟然傷了自己的手。
毀壞公共設施,學校的人和酒店經理前來做筆錄,薛業恨死自己越說越結巴的嘴,草草了事抬腿就跑。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蹲一蹲,隻要自己蹲下了,誰也看不見。
也不敢跑太遠,怕傑哥生氣。更不敢不帶手機,隨時準備接傑哥的電話。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和未來會這麼完蛋的時候,傑哥帶自己來了這裡,說要查從前的事。現在,傑哥穿著一套標準正裝,白襯衫、黑馬甲、黑領帶、黑皮鞋……還有皮帶。
“傑哥,這衣服是誰的啊?”薛業在他背後摸來摸去,哪哪都合適,哪哪都結實。
“我爸的。”祝傑動了動肩,“彆摸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容易走火。”
“我瞎說的,我怕說你送的嚇著奶奶。”薛業一骨碌爬到床上,“奶奶都給你準備好了,什麼金手鐲金耳環啊,金項鏈金鎖啊,我也戴不上。”
“手不疼了,是吧?”祝傑手機震動,爺爺手底下的人動作真快,比祝振海那邊的人效率高。
任何時候都要找關係才能有門路,上頭的人隨便幾句話,底下的人下班也沒有休息時間。更何況有了關係,姓馬的並不難找,隻是難以扳動。
名字、證件照、私人號碼和工作履曆發進微信,祝傑從沒想過,自己與這個男人僅僅隔著一個電話的距離。
“傑哥你困不困啊?”薛業摸著吃撐的肚子,心裡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那個教練……要是不好找就算了吧,找著也沒用,我也沒有證據。下次他們再問,我掉頭就走,愛誰誰。”
他不知道,祝傑已經找到了。
馬晉鵬,祝傑攥起了拳頭,吸一口涼氣。
從薛業告訴他真相,這個男人就成了祝傑這輩子的仇人,恨到不去想他是什麼樣。照片裡的男人並不猙獰,正相反,他身上有著一個教練該有的一切素質。強健的體魄,受人愛戴的光環,帶隊贏得名次的光輝記錄,還有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
一個披著人皮的傻逼畜生。祝傑的拇指指尖輕輕點著手機屏幕,這樣的人,不可能隻對薛業一個下手。他們是有選擇性的挑少年運動員,薛業好看,性格孤僻,不交朋友,再加上一根筋的腦子,輕而易舉成了他盤子裡的肉。
就算這塊肉沒有嚼,他也從薛業身上扒下一層皮。
馬晉鵬,祝傑在心裡咆哮。薛業遇上他是不幸,他遇上自己是冤有頭債有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