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現不對勁的人是陶文昌。聽證主持人宣布當事人退場, 身旁一直冷靜的祝傑反手撐著前排的椅背, 一個跳躍。
明明是個中長跑的,原地起跳能力不輸給自己這個專業跳高的。連喊一句的時間都沒有, 陶文昌連同白洋迅速包抄,左右兩翼將其攔住。
但真沒攔住。剛起身準備往外走的傅子昂也回頭了,兩個箭步繞過祝傑。
這他媽的!陶文昌的小腦筋在兩秒內繞地球轉了半圈, 要完。
聽證會雖然不是正式的法庭, 但是也具有法律效力。擾亂聽證秩序照樣要追究責任。他抬手就是一個拖拽,試圖把衝刺中的傅子昂攔下來。
但真沒攔住。後方遭遇衝擊式的撥擋,沒看清楚是誰,就知道有人把自己給撞開了。
嚴峰。媽的, 陶文昌奮起直追, 這幫人都什麼品種, 不愧和薛業一家人。現在唯一的幫手隻剩下白隊,陶文昌用餘光尋找白隊身影, 希望他攔住一個。最起碼不能上演首體大群毆事件。
安保人員訓練有素,反應機敏,朝旁聽席迅速靠攏。就在他們即將碰到帶頭鬨事的祝傑的刹那, 一個肩膀將他們直接攔到了外圈。
完蛋, 白隊倒戈了!陶文昌痛恨自己腦子有包, 白隊一直欣賞薛業的能力, 怎麼會真心攔著祝傑。
他巴不得祝傑衝上去揍人!
可是不能揍啊, 揍了要被拘留, 嚴重還有刑事責任。陶文昌學習不好也知道聽證打人的後果, 握緊雙手,雙腿蓄能,在一片兵荒馬亂中邁開。
抓祝傑,就是他下一秒的第一想法。彆人打馬晉鵬和苗萍興許是為了出氣,野逼興許是為了打死。祝傑就在他前方,前進的路線被傅子昂攔住,然後嚴峰趁亂跳出第一排的座椅,率先衝出了安保人員的包圍圈。
這是乾嘛呢?人牆戰術?陶文昌眼看祝傑的猛攻被傅子昂換下,突然懂了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打人要拘留,運動員的身份還要背處分。傅子昂因為內疚而動手,他不會讓祝傑先一步碰到馬晉鵬。但是嚴峰作為師兄,不會看著師弟犯錯誤。
這是一場明知故犯的爭搶,搶的是處分和停賽。
“祝傑!”他終於抓住了,“你彆犯傻!你現在身上有處分!”
他以為祝傑會掙動,會不分敵我的動手,但是沒有。僅僅用一個眼神就將陶文昌的腕子扼斷了,感覺到了疼痛。
這樣的眼神,陶文昌沒見過,也經不起。從祝傑那雙具有攻擊性的眼裡,也是第一次。
有脆弱,有憤怒,有迷茫,有躁動。但更多的,讓陶文昌看到了他的無奈。
祝傑他也沒有辦法。
於是陶文昌鬆開了手,半秒不到眼前的人衝了出去,換作他擋住身後的安保人員。
算了,拘留就拘,停賽就停。一起鬨事,一起扛了。
陶文昌鬆了手,祝傑也沒料到他會鬆手。張蓉沒有攔他,似乎瞬間失明,看不到他故意犯錯的行為,或許是縱容,或許是知道攔不住。越來越多的安保從檢察官席的後方衝進內場,但怎麼也攔不住這幫練體育的孩子。
他們像滾動的原木一樣。
移動速度快、勢頭猛,前赴後繼,攔一個,另一個鑽空子。後麵還有幾個搗亂的,像是提前計劃好。
怎麼攔得住?根本攔不住。聽證會不是正規法庭,沒有訓練有素的法警人員,更何況這些大學生不要命一般凶猛,很快,防線全麵崩潰。
鬨出一場小規模的暴.亂,無人能擋。
祝傑又一次被嚴峰攔了,搞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偏偏要和自己搶。那一邊,安保在催促當事人安全退場,祝傑壓住嚴峰的肩頭往前躥,嚴峰剛要追又被傅子昂攔腰抱起來。
傅子昂從不知道自己力氣這麼大,恨師弟受委屈自己無能為力,恨當年一念之差直接改變了師弟的運動生涯。無論如何,馬晉鵬必須被他揍,誰也不能搶。
師兄也不行!
像浪潮一樣,僅僅幾秒衝到了聽證檢察官的位置。就差幾米,祝傑從最近處的安保身邊掙脫,肩頭有布料撕裂的聲音。
襯衫崩了。
連同一起崩的還有領帶。在與安保的拉扯之間,溫莎結被扯得不成樣子,胸前透明的襯衫扣也飛了幾個。
薛業和尹澤傻站在原地,看著人潮從最後排湧向了最前。他已經做好打算,等馬晉鵬離場的時候衝上去,把這場浩劫的罪魁禍首捶飛。
隻是他算錯一步,這間屋子裡有人動作比他還快,比他還想報這個仇。
祝傑最後撲了一步,馬晉鵬和苗萍驚慌失措的臉僅僅隔著一個人。他終於看清這兩人的長相,五官和神情都這麼清晰,與他的仇恨對上號。左右兩臂都有人拉,甩不開。
刺啦,昂貴的西裝被扯破肩線,白色的襯衫藏在月牙形的破口裡。祝傑被傅子昂抱住腰動彈不得,卻高高地舉起了拳頭。
“傅子昂!”嚴峰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