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一聽這話,知道薛寶釵是多心了,忙解釋道:“那日赴宴的好幾個人,肯定是彆人隨口說了出去,你們彆瞎猜,薛大哥再不會編排我的。”
薛寶釵一聽這話,心裡倒感慨起來,寶玉心思細膩,顯然是怕我多心才說這話,隻是,你若肯把心用在正途上,什麼事情不能成呢。
寶玉喝了藥,沉沉的睡了過去,榮禧堂那邊,王夫人放心不下,就讓彩明來傳襲人過去問話,襲人就托薛寶釵幫忙照看一下,自己去去就來。
此時正是中秋,雨水多,更兼怡紅院花草茂盛,少不了蚊蟲之類,雖然熏著香,也還是有細小的蟲子飛進來,寶釵就拿起拂塵,輕輕地為寶玉趕蚊蟲,好讓他能睡得安穩些。
怡紅院裡的丫頭們得知寶玉睡著了,唯恐驚擾到他,全都躲在外邊,大氣兒也不敢出。
靜謐中,隻聽寶玉在夢裡嘀咕道:“都道是金玉良緣,我隻念木石姻緣......”
寶釵原以為,有王夫人撐腰,自己是鐵定要嫁給寶玉的,沒想到寶玉心裡除了黛玉,並沒有自己的位置。
拂塵掉在地上,寶釵呆愣了半響,終覺得無趣兒,也不等襲人回來了,黯然退出內室,秋雯和碧月連忙起身送行,薛寶釵猶如未見,都沒有應酬一句。
寶玉有些發燒,屁股疼痛難耐,昏昏沉沉的睡不安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床邊有人哭泣,忙睜開眼睛來看,卻是林黛玉坐在床邊,眼睛哭得桃兒一樣,不由就嗔道:“你這是何苦來?外邊兒日頭正厲害著,再曬得中暑了可怎麼得了?”
黛玉聽他如此說,哭得更厲害了,哽咽著低低說道:“你可都改了吧!”
這句話包含了千言萬語,也是對寶玉的一種試探,這次不過是公子哥兒在外邊荒唐的小事兒,就被打成這樣,若是將來公然和王夫人作對,要娶自己,又會怎麼樣呢?
“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寶玉說著,欠身想要替她擦去淚水,哪裡撐得住,疼得哎呦一聲倒回枕頭上。
“你老實躺著!”黛玉擔心他的傷情,伸手就要去揭他的被子看視,被他一把握住雙手,強笑道:“你放心,不礙事的,我是故意裝出來給他們看的。”
語猶未了,黛玉早又泣不成聲,抽抽噎噎的,比放聲痛哭更是悲切,曾經她是那麼任性,總是拿些言語和行動試探寶玉,以至於自尋煩惱,此時,有感於寶玉的知心和體貼,柔弱的心早疼得碎了一地......
再說薛寶釵鬱鬱不樂的回到薛府,正好聽到夏金桂在指桑罵槐,薛姨媽要麵子,不好和她口舌,就躲在自己屋裡唉聲歎氣。
“媽媽,嫂子這是和誰慪氣呢?”薛寶釵有些納悶兒。
“你嫂子懷孕原來是假的,被你哥哥說了幾句,就又哭又鬨,說你哥哥欺騙她在先,家裡明明有小老婆,卻說未曾婚娶,眼見有和寶蟾勾搭上了,也沒見一個肚子大起來的,也不知道誰沒種呢,到好意思指責她。”
薛姨媽邊說邊抹眼淚,隻是後悔,當日若堅持定下岫煙姑娘就好了。
薛寶釵心情本就不好,聽媽媽如此說,不由怒道:“嫂子也太不知輕重了,她假裝懷孕不打緊兒,卻害得哥哥違反禁令,在守製期間娶親,哥哥竟然就由了她胡鬨嗎?”
“你哥哥在他麵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倒是三天兩頭的拿香菱撒氣兒,你嫂子把寶蟾給了你哥,卻換香菱去服侍自己,變著法兒折騰香菱,把個水靈靈的閨女整得不成樣子,你哥不說稍微憐惜,到跟著作踐。”
寶釵又是好一陣子悵惘,半響方對薛姨媽道:“媽媽,這也就是一物降一物,哥哥從來怕過人的嗎?隻能說他心裡真的有嫂子,甘願被她拿捏著,他們願打願挨,媽媽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樂得不聞不問,倒還快樂些。”
母女二人正在悄悄嘀咕著,就聽薛蟠屋裡“啪嗒”一聲脆響,緊接著又是一巴掌打在臉頰上的聲音。
“不長眼色的小浪蹄子,竟敢破壞爺的興致,膽量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感情是看爺冷落了你,就心生嫉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奴才丫鬟而已,真當自己是姨娘呢!”聽得真真切切,這是薛蟠的聲音。
“爺,奴婢並不是存心打擾你們的好事兒,是夫人讓我送燕窩粥來,說是爺好沒吃早飯,怕你餓著了,嗚嗚......”香菱邊解釋邊委屈地哭,顯然是薛蟠又對她動手腳,不停地求饒道:“啊!爺彆打了,香菱不是有意的......”
薛姨媽和寶釵聽到香菱嗚嗚的哭,急忙趕過去看,隻見香菱抱著頭跪在地上,薛蟠對她又踢又踹,嘴裡還不停的罵著粗話。
寶釵忙過去把香菱拉起來,薛姨媽氣得訓斥薛蟠道:“當初費儘力氣搶了香菱回來,如今卻有這般嫌棄她,眼中釘似的看不順眼兒,既然你不喜歡,我這就帶她走,讓她來服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