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此事得萬分謹慎,萬一他找到蘭奕歡說想要一起對付蘭奕臻,但蘭奕歡沒那個心思,一轉頭就告訴了他們那個手腕冷酷的好太子,豈不麻煩。
但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觀察,獻王慢慢地也可以確定,這個皇宮裡果然人人都有心機,蘭奕臻和蘭奕歡的關係絕不像平日裡人們看到的那樣親厚,甚至他們私下裡好幾次都動了手。
而最根源的矛盾,就在前幾日他終於找到了。
原來蘭奕臻在床上竟然有些見不得人的癖好,而且,似乎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娶妻,反倒儘數發泄在了蘭奕歡的身上。
想不到,真是令人想不到啊,但對他來說,這個消息可太及時了。
“皇叔熱情相邀,把侄兒叫來,這樣的盛情款待,實在讓侄兒感動不已。不知皇叔有什麼需要之處,也能讓侄兒可以效勞一二啊?”
獻王正思量著,就聽見蘭奕歡開口說話了。
於是他抬起頭來,望向倚坐在窗前的蘭奕歡。
熠熠的燭火映亮了他的麵容,抬起頭來的一刹那,那無雙的眉眼如春花,如明月,如朝霞,仿佛在這寂寂深秋之中,驀然綻放出了一片穠豔的春色,璀璨得叫人不敢直視。
他身側的紗簾半攏著,在夜風的撥弄下調皮的翻卷,讓獻王想起京城中曾有個傳聞。
若是走在路上,看到哪家酒樓樂坊中獨獨某扇窗子上拉著簾,就可以猜測是不是七皇子微服駕臨,坐在房中,因為若不遮掩,隻要他出現的窗外,必定擠滿了人歡呼窺視。
此時坐在蘭奕歡的對麵,他幾乎也有種容光懾人,難以逼視之感,心中也不由暗暗感歎,怪不得太子道貌岸然了那麼多年,還是沒忍住,照著身邊的兄弟下手了。
獻王也好美色,尤喜玩弄孌童,但相比起來,他當然知道孰輕孰重,於是收斂了眼中的貪婪,擺出一副長輩溫和的樣子。
獻王道:“瞧你這孩子說的,我當叔叔的,請侄子吃頓飯還需要什麼理由呢?雖然你這些年不是在臨華宮長大的,可算來你的母妃是我的表妹,咱們親上加親,原本就應該常常來往才是。”
蘭奕歡一手撐著腮,歪頭笑了笑,說道:“說的是,那侄兒多謝皇叔疼愛。”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筷子,又加了一顆蝦球送入口中,咽下去之後說:“這個,鹹了,下次不吃。”
獻王一愣。
蘭奕歡已經放下筷子,一整衣服站起身來,衝著他笑道:“那我吃飽了,就先回去了。下回我比較愛吃麟珍閣的飯,那貴。皇叔,改天見啊。”
他轉頭道:“王小二,走了。”
說完之後,蘭奕歡就帶著蘭奕臻大步往外走去。
獻王整個人都被蘭奕歡的不按常理出牌給弄得愣住了,看著他快走到樓梯口了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站住!”
蘭奕歡不回頭地漫聲說了一句:“怎麼,皇叔沒帶銀子?”
他一副拒不深談的態度,讓
獻王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我真是看錯你了。上次見你比試騎射時臨危不亂,有勇有謀,後來又孤身一人力挽秦州危局,還把你當條漢子,沒想到這般懦弱,連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來做回人都不敢!”
蘭奕歡回過頭來,奇道:“皇叔何以突然口出惡言?”
他站在一盞琉璃明燈之側,這樣一轉身一回眸,依然美的驚人,這酒樓中普普通通的木梯被他一站,都好似金碧輝煌的宮廷殿宇一般。
但這樣近乎剪影一般的身形,和修長挺拔的姿態,也讓蘭奕歡脖頸之側的一塊吻痕在此刻格外鮮明。
這痕跡有些發深,像是被人吸吮出來的,應該不是新近弄出來的,卻還沒有褪去,可見當時的激烈。
一般他們皇家子弟,就算寵幸他人,也不過是儘情發泄欲望而已,絕不容人輕易觸碰脖頸這樣危險的部位,這痕跡,更像是被上位者帶著掌控和沉迷的欲/望所留下的。
再想到宏安道說的話,不難想象,蘭奕歡從小到大都經曆過什麼。
就算是做戲,也不至於做的這麼逼真,這麼豁的出去吧!
獻王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忍受這樣屈辱的生活,蘭奕歡這麼多年來韜光養晦,直到逐漸長大才開始展露鋒芒的行為,也有了解釋。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能接近蘭奕臻的人,也是最恨蘭奕臻的人,不好好利用起來,簡直是錯過了天賜的機會。
獻王看了一眼一直在蘭奕歡身邊亦步亦趨的侍衛,但很快就被醜的皺了下眉,移開目光,說道:“賢侄,你先讓閒雜人等退下再說。”
蘭奕歡道:“皇叔,這是我的心腹,我的事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您但請直言便是。”
“好罷。”
獻王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像我為何來見你,你其實也心知肚明,確實不用避著他人。”
他說道:“你當時年紀尚幼,便落於惡人之手,這並非你的錯處,但這麼些年下來,你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便不思反抗嗎?你就甘心情願懷著一身本事,卻這樣任人玩弄?”
蘭奕歡:“……”
這大叔演的還真不錯,情真意切,激動憤慨,讓蘭奕歡情緒差點沒跟上,心裡罵了一句“玩弄你個頭”。
好在他天生一副含情的眉眼,這樣沉默不語,也顯出幾分令人憐愛的憂鬱。
獻王見硬的起了效果,當下又換了軟的,親自起身,拉著蘭奕歡坐回了位置上,緩和了聲氣說道:“你莫怪皇叔說話直接,我也是替你著急。你和太子之間的那些事,我都已經知道了……”
他說到這裡,停住了。
蘭奕歡不慌不忙,似笑非笑地反問:“哦,我和太子的什麼事?”
獻王哈哈大笑,說道:“賢侄,叔叔都快跟你交底了,你還在這裝糊塗,是不是有點不厚道啊?難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肯信任我嗎?”
蘭奕歡的心裡也在飛快地轉著念頭。
其
實獻王會說出這句話,也是因為他同樣沒有十分信任蘭奕歡,還在試圖詐蘭奕歡親口說出他和太子之間的關係。
顯然,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想找蘭奕歡合作對付蘭奕臻,但能不能合作達成,能不能讓獻王徹底給蘭奕歡交底,就看蘭奕歡怎麼回答了。
蘭奕歡心念轉動之間,忽聽身邊的蘭奕臻輕咳一聲,突然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笑道:“我哪能不信任皇叔呢。也罷,你過來。”
蘭奕臻走到蘭奕歡麵前,單膝跪下,說道:“殿下——”
沒等他的話說完,蘭奕歡已經彎下腰去,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獻王正在喝茶,冷不防看見蘭奕歡這樣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一口茶水就噴了出去,連連咳嗽。
等到他順過起來,蘭奕歡已經結束了那個驚世駭俗的親吻,正抱著手笑吟吟地看著獻王,慢悠悠地說:“皇叔,您可慢點。”
而他腳邊半跪著的那個醜侍衛正仰頭看著他,眼中的傾慕深情一覽無遺,那張醜臉……也一覽無遺。
蘭奕歡的畫工實在太過出眾,獻王頭一次知道,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在做出如此深情目光的同時,還能看起來這麼醜,這麼猥瑣。
一美一醜,對比尤為強烈,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頭腦更是混亂。
一頭是宏安道親眼所見,必不敢撒謊,一頭是他自己看見的,他的眼睛和腦子也不會出了差錯,所以蘭奕歡這到底在玩什麼?
這三個人……好亂啊!!!
獻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個恭恭敬敬跪著的侍衛,隨即便立刻移開目光,揮手道:“賢侄,你讓他遮著點臉,遮著點。”
蘭奕歡“嘖”了一聲,道:“皇叔說話真是不客氣。”
他摸了摸蘭奕臻的臉,低頭吻了下他的眼睛,像是在安撫委屈,然後柔聲說:“你到旁邊去等我。”
蘭奕臻順從地說:“是,殿下。”
說完之後,他便起身走開了。
獻王總算眼睛好受了一點,一臉痛苦地說道:“賢侄……你這是圖什麼啊!”
蘭奕歡麵色如常地說:“我就喜歡這樣的,身體好。皇叔沒聽說過,醜橘越醜,吃著越甜的道理嗎?”
獻王狐疑道:“他就隨身跟從著你,你們竟然能瞞過太子的耳目?”
蘭奕歡道:“他已經知道了。”
“什麼?!”
蘭奕歡頃刻之間已經想好了說法:“正是因為我們兩個的事被太子發現,他才好像一下子受了刺激一般,屢屢動手……折辱於我。”
編到這蘭奕歡覺得又不太對,連忙補充設定,圓了下邏輯:“對了,他還將我那愛侍那個,閹了!之後又放在我身邊伺候,以此來羞辱我們!”
蘭奕歡漸漸找到了情緒,冷笑道:“不是想聽嗎?那就聽吧!皇叔,蘭奕臻這個人的歹毒可怕你如今見識到了,還真敢與他作對嗎?”
這曲折離奇的故事,隻把獻王聽的目瞪口呆。
其實在一開始盤算著跟蘭奕歡合作時,獻王心中是帶著幾分猶豫的。
一個是猶豫蘭奕歡能不能信任,夠不夠恨蘭奕臻,另一個則是猶豫,蘭奕歡有多少的利用價值,值不值得他拉入夥。
但現在眼前這一出,讓他不光確定了蘭奕歡對蘭奕臻的恨,還確定了,蘭奕臻對蘭奕歡確實是有感情的。
在床上虐/待與否,那是癖/好,但若不是愛到了極點,又怎麼會故意放任他的情人就在身邊,而沒有把這兩個人都下手處死?
難得啊,像蘭奕臻這種人,竟然還真的會動真情。
而一旦動了情,他們素來冷酷的近乎沒有人性的太子殿下,也就該到死期嘍。
獻王雖然也不會完全相信蘭奕歡的話,但是他剛才對他醜臉侍衛的親昵信任半點猶豫嫌惡都沒有,這可不是隨便就能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