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奕歡……”
齊弼慢慢念出了這個名字,玩味地笑了一聲。
說出來隻怕沒人相信,雖然蘭奕歡一生的悲劇都因他而起,但其實他心裡很屬意這個孩子。
如果一定要立一名皇子為帝,自己再作為攝政把持朝廷的權力,齊弼心中的最佳人選就是蘭奕歡。
一開始,在他的諸般算計中,這明明隻是個可有可無的棄子。
他還記得這個小東西剛出生的時候,被自己抱在懷裡,那哭聲比貓叫還要小,當時他就想,這孩子可能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所以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在世上待多久。
他以為蘭奕歡活不了幾天,可是一歲、兩歲、三歲,嬌弱的小孩子竟然就這麼磕磕絆絆地活下來了。
而且,出乎齊塒意料的聰明和討人喜歡。
他這才逐漸把目光放到了蘭奕歡身上,並欣喜地發現,自己又多了一個備選方案。
這孩子重情,善良,好控製,有能力,而且身體不好,不需要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夭折……
多麼完美的傀儡。
結果,他一個沒有防範,蘭奕歡竟然就被蘭奕臻給弄到東宮去了,這是一直讓齊弼非常遺憾的一件事。
當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心裡老是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好像冥冥中一切都不應該這般發展,蘭奕歡就應該在齊貴妃身邊長大,對他們死心塌地,然後成為下一任被他控製的皇帝。
但事情不是如此,也沒有辦法挽回,就算控製住了皇上,他也暫時沒有跟太子搶人的實力。
好在,好在蘭奕臻鬼迷心竅,竟對他從小養大的弟弟動了情,以至於蘭奕歡終究還是和他離了心。
如今,多年的重重布局終於到了該收網的時候。
最關鍵的一步,就看蘭奕臻會不會按照他的計劃回到京城了。
這將決定齊弼接下來采用哪一套方案。
他做事向來周全,所有的情況全都有所準備,就不會出現應變
不及的禍端。
齊弼從桌子上拿起了一瓶剛剛送過來的藥,起身出門,像曾經很多次的那樣,獨身來到了皇上常年沉迷煉藥的丹房。
除了不得不出去見人的時候,正平帝基本就在這裡。
人人都以為他沉迷煉丹,殊不知,其實他在丹房中的大多數時候都什麼也不做,隻是自己默默吸著裡麵的藥氣,昏昏沉沉地待著。
“你又來了。”
側麵的小門“吱呀?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聲被推開了,卻沒聽到通傳的聲音,在一片煙霧中,正平帝連看都沒看,就昏昏欲睡地說道:“今天又是來找朕乾什麼的?”
齊弼隻微微一笑,語氣倒還是十足恭謹,說道:“臣來為陛下獻藥。”
說罷,他將藥瓶輕輕放下,正平帝睜開了眼睛。
半透明的琉璃□□瓶,裡麵裝的是綠色的藥丸,雖然瓶蓋未啟,已有一股異香撲鼻而來,正是那令人迷醉的味道。
正平帝微微籲了口氣,說道:“太子尚在否?”
齊弼道:“陛下再怎麼說不在乎太子,終究也是舐犢情深,現在終於關切起來了。但陛下放心吧,太子殿下去泰山祭拜了,自然身子安康。”
正平帝道:“即便如此,你既然來給朕送終,怕是也已經想好對付他的法子了。但朕隻勸你一句,無論是臻兒還是戚家,都沒你想象的那樣容易對付。”
他清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竟是絲毫無所畏懼,將裝著藥丸的瓶子拿起來,慢吞吞地問道:“這一瓶一口氣吃下去?”
齊弼臉上平靜無任何表情,隻說:“那樣的話,陛下恐怕要睡上些時日,而且後麵的藥一時半會供不上,又要再等一個來月了。”
正平帝原本已經將藥丸都倒出大半了,聞言一頓,看向齊弼:“你是什麼意思?”
齊弼道:“陛下把臣想的太心狠了,臣從未說過要取陛下的性命啊。”
聽到自己不用立刻就死,正平帝臉上的表情反倒愈加凝重,他看著齊弼,冷冷地說:“你到底來乾什麼?”
齊弼道:“臣是來向陛下獻藥討賞的。臣希望陛下能夠寫一封詔書昭告天下,太子意圖弑父謀反,罪大惡極,應當立刻廢去其太子之位,並天下人共討之。”
齊弼話音一落,正平帝眼中驟然寒光一閃,旋即又慢慢地隱沒下去:“朕要是不答應呢?”
齊弼道:“那其實也不要緊,隻是有些事稍微會麻煩一點,但隻要有玉璽,那也夠了。”
“連玉璽的位置你也探聽出來了?”
“不曾,但若陛下真的殯天了,慢慢找總能找到。”
正平帝的呼吸越來越重,伴著銅漏隱約的滴嗒聲,反倒更加顯得周圍安靜。
他冷冷地盯著齊弼,這位帝王常年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很少有這樣冷銳外露的時候,齊弼卻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麼多年來,他太了解正平帝了。
“臣其實沒有逼迫陛下的意思。”
齊弼語
氣輕鬆似平日閒談:“臣隻是覺得,陛下不會不答應的。您恨了戚家那麼多年,沒有事到如今,突然想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道理吧?我想,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恐怕也不會領這個情。”
他微笑著拿出一份草擬的詔書,遞到了正平帝麵前:“為免陛下辛勞,詔書的內容臣已經擬好了,陛下隻要抄上一份,蓋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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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平帝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這份詔書,片刻之後,他竟笑了起來,說道:“好,好,好,朕寫!”
正平帝一掌拍在詔書上麵,抬起頭來,望著齊弼:“但是,你先回答朕一個問題。”
齊弼道:“不知陛下要問什麼?”
“朕想了這麼多年,都沒想清楚……”
正平帝道:“當初她聽從你母親的話給朕下了那些藥的時候,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她對朕……全然是為了利用?”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齊煙。
齊弼道:“我想,沒有人能數年對自己的枕邊人下藥,都不知道那些是做什麼用的吧?”
正平帝閉目不語。
“可惜,後來她就失寵了,也不能再每日見到陛下,那些藥物的服用隻能中斷,不然陛下如今隻怕應該已經臥床不起了。”
齊弼輕飄飄地說:“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她失寵的時候,臣的母親還擔心了好一陣子,生怕是陛下有所察覺,才故意疏遠了她。”
自然不是正平帝主動疏遠了齊煙。
他猶記得當初自請進入冷宮時齊煙對他說的話。
當時她苦苦哀求著:“請陛下放過臣妾吧。陛下這樣的寵愛,便如置妾於火炭之上,每一日都是煎熬……”
她停了一停,臉上終究露出了決絕之色:“臣妾真的不想再見到陛下了。”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呢?
真的將他的愛當做煎熬,還是,不願再傷害自己的枕邊人了?
齊弼淡淡地說:“臣隻有這兩個妹妹,都嫁給了陛下,真心的假意的,知情的不知情的,一生也都未曾過好了。想必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陛下的心裡也有答案。左右人都死了,談一談她的事,也算是一種緬懷吧。”
他抬手取筆,遞給了正平帝:“請陛下下詔。”
正平帝終究拿起了筆。
*
在蘭奕歡不在宮中的這段日子,阿雅思倒是一直都在認真地當著他的侍衛,幫蘭奕歡注意著宮中的情況。不輪值的時候,便去和親人相聚。
在蘭奕歡見過孟恩和林罕不久之後,阿雅思就找到了蘭奕歡。
“我這段日子請了假,要離開幾天。”
蘭奕歡道:“不是回達剌嗎?”
阿雅思笑著搖搖頭:“我去調一些達剌的將士過來幫你。”
蘭奕歡以為他說的是這次護送使臣的兵將,此時應該也駐紮在京城專門的營地中。
雖然人數不是太多,但達剌勇士一向善戰,這些人更加都是精中之精,如果能來,必然可助一臂之力。
可是蘭奕歡心裡不太想這樣做,麵對自己的父親,他說話也直接了一些:“爹,這是大雍的內政,我不想把達剌卷進這件事裡。”
阿雅思道:“你不是已經卷進來了嗎?”
蘭奕歡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與達剌息息相關,再也無法斬斷。
“我……”
“你是達剌最珍愛的小王子。”
阿雅思看著蘭奕歡:“曾經有人跟我說過這句話,現在爹爹已為人父,要把這句話送給你了。”
他用力地摸了摸蘭奕歡的頭,將他緊緊抱了抱:“大家都想保護我們歸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