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孫姨娘教女拒親(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212 字 8個月前

如鸝愣了一會,才發現綺年是來真的,哭著下去了。綺年煩悶地揉著太陽穴,如燕悄悄進來,替她按摩了片刻,小聲道:“姑娘,這次拘拘她,她總該也得著教訓了。其實她對姑娘是忠心的,就是——”

“我知道。你們兩個我都是信得過的,可是她這張嘴根本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最新章節。”綺年轉頭看著如燕,“我問你,倘若是孫姨娘問你韓家的事,你會怎麼答?”

“奴婢會說不甚清楚,讓姨娘來問姑娘。”

“很好。那你為什麼要說不甚清楚呢?”

如燕想了一想:“奴婢也——說不太清楚。隻覺得不知孫姨娘要做什麼,奴婢淺見,怕說錯了話,不如讓她來問姑娘。”

“這就是了。你知道自己見識不足,這就是謹慎。彆說你了,連我都不知道孫姨娘要做什麼。倘若她來問我,我都要斟酌答話。可是如鸝呢?你聽聽她,連韓伯父不曾納妾,嫣兒平日裡戴的首飾多不多都說出去了,這是她該說的話?”

如燕想了想:“姑娘家的事,便是隨身穿戴都是私密之事,奴婢是斷不敢說的。”

“還不光是這些。”綺年想起那些宅鬥,隻想歎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比方說,若有人向你打聽我平日穿什麼戴什麼,你告訴了他,萬一哪日有個隨便什麼人拿一件東西來說這是我與他私相授受之物,看著又跟我身邊的東西相同,你說我可能說得清楚?”

如燕嚇了一跳:“這,韓姑娘遠在成都——”

“我隻是舉個例子。這是極大的事,其它小事還多著呢。如鸝今天能說嫣兒的事,明天就能說我的事,難道我還能拿針線把她的嘴縫上不成?”與其日後招禍,不如今天自己危言聳聽一下。

如燕著實沒想到那麼多,她隻是素來的謹慎,從不多言多語。今日聽了綺年這一番話方知道厲害,忙道:“姑娘放心,我去教訓那小蹄子,這次定叫她改了那毛病才好。”

綺年歎口氣,讓如燕去了,自己歪在炕上琢磨起孫姨娘的意思來。難道說,是孫姨娘看上了韓兆,所以在打聽他的事情?

不過,韓兆的事到底成是不成呢?上次看李氏的意思,對韓兆很是滿意,難道是要等人中了進士再提?綺年搖搖頭,韓兆這種屬於絕對的經濟適用男,家裡人口簡單,本人又上進,彆說冷玉如了,就連她都想過,將來能嫁到韓家這樣的人家就最好不過了。隻可惜——韓同知對女兒這兩個閨蜜都沒看上啊……雖說韓家不是那種一心隻想攀高枝的人家,但兒女婚姻也是要考量一下門第的。

綺年並不知道自己猜的完全相反,孫姨娘非但沒有看中韓兆,反而是去找吳知雯商量如何推掉這門親事了。

“老爺昨兒晚上跟我說了姑娘的親事。”孫姨娘打發了丫頭們出去,開門見山。

秋水齋的課上完之後,吳知雯總會自己在房裡再寫十張小楷。聽了孫姨娘的話手上一顫,筆在紙上拖了一下,歪到了一邊。她輕輕將筆擱下,並不抬頭隻道:“爹爹說了什麼?”

“說太太給姑娘挑了那日來家裡的韓公子。”本來姑娘們的親事是父母定下來之後才會告訴女兒的,隻是此時孫姨娘也顧不得了,“那韓公子,聽說家裡隻是個同知呢。”

吳知雯手指緊緊捏著宣紙的邊不說話。孫姨娘更急了:“姑娘倒是說句話呀!昨兒二太太剛說了,雪姐兒馬上就要跟東陽侯府的嫡子下定,太太倒好,給姑娘找了個五品同知!”

吳知雯緊咬著嘴唇,半晌才道:“東陽侯的爵位也到頭了,知雪嫁的那個,將來也不是什麼侯爺。”

“姑娘怎麼那麼糊塗!”孫姨娘越發急了,“雖說不是侯爺,可卻是大長公主的嫡孫呀!那是宗室血脈!還聽說秦公子也中了舉人,將來隻消他考取了進士,哪怕低低的取了呢,有了宗室血脈這一條,那仕途就順遂得多了。不說彆的,同是進士,韓公子要想選官,必定不如秦公子來得方便!”

吳知雯猛一抬頭,眼圈泛紅道:“我如何跟人家比?人家是嫡出的,我隻是庶出的!”

孫姨娘真是心如刀割,哭道:“姑娘這般說,可是怨著我麼?可是姑娘論才貌哪裡不強過雪姐兒,難道就認命不成?我這就去給太太磕頭,求太太用心用意再給姑娘挑一門親事。”

吳知雯忙一手拉了她,也哭起來道:“姨娘這是要逼死我麼?太太說什麼,我做女兒的怎敢挑三揀四!若傳出去,我的名聲還要不要呢?”

孫姨娘擦著淚道:“我又不是那糊塗人,哪裡能攛掇著姑娘去跟嫡母鬨呢。隻這事是斷斷不成的。看那日韓公子給周表姑娘捎來的禮,便知韓家清苦。我也去跟周表姑娘身邊的如鸝打聽過了,韓同知做同知六年了,怕是這輩子也要到頭了。又沒個得力的親友,韓公子進京準備春闈,都隻借住個七品編修家中。這樣的人家,除非韓公子中了頭名狀元,否則也不過是個窮進士,要從七品官兒熬上去且不知多少年呢。本來若韓家家底厚也就罷了,可是姑娘你錦衣玉食的養大,哪裡吃得了那份苦呢?”

吳知雯心亂如麻,隻道:“姨娘彆說了。”

孫姨娘拉了她手哭道:“你是姨娘腸子裡爬出來的,這等大事,姨娘哪裡能看著呢?也是姨娘糊塗,當年惹了太太生氣,如今倒報應在你身上。姨娘恨不得減了十年陽壽,隻求你得一門好親事呢。”

吳知雯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喃喃道:“父親必少不了我的嫁妝,要過好日子,也未必要嫁那富貴人家。”

孫姨娘嗐了一聲:“吳家公中嫁庶女隻出三千兩銀子,其餘全靠各房自己貼補。姑娘覺得太太會拿出自己嫁妝來給你貼補不成?老爺是不在意銀錢的人,那銀子都在太太手裡,太太說多少就是多少。雪姐兒的嫁妝朝著兩萬銀子去,那是二太太情願。若換了姑娘,怕太太能貼補你一兩千就是好的了。這些銀子,如何夠過日子?”

吳知雯聽得心煩意亂,忍不住甩手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讓我去死不成?”

孫姨娘聽女兒口氣鬆動,忙道:“這怎會!我的意思,這家裡隻有老爺是真疼姑娘的,姑娘還是去求老爺!老爺昨兒還說了,要讓太太把你記到她名下呢。到時候你就是嫡女了,說親事又會高上一頭。”

“這,這怎麼行?我怎能跟爹爹開口說這種事?”吳知雯此時心裡也是全無主意。當初那隻送嫡女入宮待選的聖旨下來時,二房兩姐妹臉上的笑容不知有多刺眼。隻因到底吳知霞也未做了皇子正妃,吳知雯心裡這口氣才鬆了下來。昨日在鬆鶴堂,鄭氏揚揚得意說出吳知雪的親事,這口氣就又堵在了胸口。

若是沒有吳知雪這門親事,吳知雯說不定也就認了命,可是她論容貌論才學哪裡不比吳知雪強?隻因嫡庶有彆,婚事竟也天差地彆。可吳若錚當初也不過是個庶子,吳知雪一個庶出的嫡出女兒,身份比她又高在哪裡?兩樁婚事趕在了一起,將來或許差不多要同時下定,那時候其中的差彆誰看不見?她哪裡還能抬得起頭來做人呢?何況若真被嫡母記到名下,身份果然會更高一層。看阮語,還不是因為做了個記名嫡女,竟然就成了皇子側妃?

孫姨娘昨天伺候吳若釗歇下,自己是一夜沒睡,翻來覆去的想對策:“姑娘隻管裝病。我去向老爺請罪,就說我不該將這事說了,惹的下頭人議論姑娘是庶出,比不過堂姊妹。姑娘聽了,氣病了。老爺心疼姑娘,自然這親事就能退了。橫豎此時還未說定呢,還有個轉圜的餘地,若將來換了庚帖下了定,再想改也不能了!”

吳知雯沉默不語,孫姨娘曉得她這是同意了,便開門把聽琴叫了來,細細地囑咐了一番,主仆幾人對了口風,孫姨娘這才離開了時晴軒。

過了幾日是去鬆鶴堂請安的日子,按慣例寧園的姑娘哥兒們都到蘭亭正院用早飯,飯後隨著李氏過去給顏氏請安。吳知霄已經安排到外院去住,就不在其中了。

李氏進了堂屋,瞧一眼屋中眾人:“雯姐兒還未到?”

孫姨娘一臉愁容:“太太,雯姐兒這些日子身上不適,今日不能來請安了,讓婢妾來替她向太太和老太太賠罪。”

李氏詫異道:“身子不適?怎的也不說一聲叫人請大夫?”

“姑娘說,隻是些小毛病,快到年下就不驚動人了。”

“糊塗!小病拖下去萬一拖成大病如何是好?姑娘年輕不懂事,你難道也不知?”李氏沉著臉叫碧雲去二門傳話請大夫,又說,“聽琴平日裡看著機靈,怎麼也這般糊塗?時晴軒的大丫頭們統統罰半個月月例。”這才帶著人去鬆鶴堂。

果然到了鬆鶴堂,顏氏也問起吳知雯,孫姨娘照樣說了,顏氏也罵丫鬟不用心伺候。孫姨娘便抹著淚道:“婢妾知道老太太和太太心疼姑娘,隻是姑娘也不肯跟婢妾說是如何病的,丫鬟們都不明所已呢。”

“胡說!”顏氏頓了頓拐杖,“主子病了,貼身伺候的竟說不知?琥珀扶著我去看看雯丫頭,我也要聽聽大夫怎麼說。”

於是一群人都跟著去了時晴軒,隻見吳知雯臉色有些蒼白地靠在炕上,兩道眉緊皺著,那桌上卻擺了個藥瓶兒,是府中常備藥物中平胃順氣的丸藥。顏氏不覺皺眉道:“這是怎麼?不請大夫,自己就吃起藥來,若吃壞了怎麼好?”

吳知雯睜了眼,強要掙紮著起來,卻被顏氏按住了。到底也是曾經寵愛過的孫女兒,連聲催著去請大夫。一時大夫來了,診了脈便道:“姑娘這是心中憂鬱,一口悶氣憋在胸中,以至胃口不調。倒不是什麼大病,吃一服藥發散些就好。”

顏氏聽了不禁皺眉:“小小的人,做什麼就憋悶成這樣?”轉頭向李氏道,“到底你是嫡母,也多關切著些。”

李氏忙起身站著不說話。綺年卻隱約猜到點什麼,但不敢說。顏氏又吩咐了時晴軒的丫鬟們幾句,便歎道:“晚上告訴老大,他自己的女兒合該自己疼,我也管不得這許多。”這才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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