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好親事功敗垂成(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216 字 8個月前

李氏一肚子的委屈,送顏氏走了,便沉著臉直看向聽琴:“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是做什麼的?姑娘說不請大夫便不請了?如此懈怠,看來不動家法你們是不長記性的。”

聽琴和分香兩個貼身丫鬟連忙跪下哭著請罪,分香不大沉得住氣,眼睛忍不住就往門口看。李氏聽她們隻是哭,卻不說吳知雯究竟是有什麼病,正要發怒,便聽門口腳步聲響,吳若釗走了進來道:“雯兒是怎麼了?”

今日吳若釗休沐,正在外院書房指導兒子和侄子寫字呢。吳知霆隨著父親外放,於書法上不甚講究,令吳若釗很是不滿,拿了他的功課細細地講,務必要他三年後春闈寫一手極漂亮的字。正指導著,聽小廝來報二姑娘病了,便急急進來。

李氏一見吳若釗來,恍然明白原來今天這場戲是做給吳若釗看的,病未必是假,但兩個丫鬟拖拖拉拉,分明是要等吳若釗來。當下不由氣笑道:“老爺來得正好,想來這兩個丫頭有話不願與我說,老爺來了她們便願說了。既如此,索性老爺問她們吧,我先出去了。”

吳若釗眉頭一皺,瞪了兩個丫鬟一眼:“太太問你們話,為何不回?”

聽琴磕頭道:“不是奴婢們大膽,實在是,實在是姑娘不許說。”

綺年看著不妙,覺得自己在這裡不是探病,乃是有看戲之嫌,趕緊起身告退。沒一時閒雜人等都走光了,吳若釗吩咐把門關上,冷冷道:“現在說罷。若再不說,也不必留你們了。”

聽琴低聲道:“姑娘,姑娘這病是氣出來的。昨兒晚飯後,姑娘在園子裡散步,聽見兩個婆子說話。先說雪姑娘的親事如何如何好,後頭就說到姑娘,說,說——說姑娘再怎麼得老爺寵愛,也不過是姨娘生的。看阮家二小姐都記到了四姑太太的名下,老爺若是,若是真疼著姑娘,早就……”

“就這些?”吳若釗已經打算把知雯記到李氏名下,隻是成都沒來信,倒不好向李氏開口。如今聽了這話倒覺得是個機會,“太太早就有意把你們姑娘記到名下了,隻不過年下事多,來不及回老家開祠堂罷了。”這話倒是說給裡間的吳知雯聽的。

李氏心中不由得一氣。她自認已經是寬厚的了,可也並不想把庶出的兒女記到自己名下。隨便男人再粉飾太平地說什麼妻妾和睦,也沒見哪個妻是真喜歡妾的,妾的子女又不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誰會真心喜愛呢?

隻是這時候她總不能當場駁了吳若釗,隻能先忍下這口氣聽著。卻聽分香嘴快道:“還說咱們姑娘平日裡總做出才女的樣子,將來也無非嫁個小門小戶的夫婿,看將來姑娘還有臉出門沒有。”

吳若釗猛地一拍桌子:“這兩個婆子是何處當差的?竟敢背後如此議論主子?”

聽琴哭道:“我們想過去喝斥來著,姑娘不許,帶著我們就回來了。其實又何止是這兩個婆子說這話呢?這幾日府裡到處都在說雪姑娘的親事,又說我們姑娘比雪姑娘年紀還大些,看姑娘最後找到個什麼樣的人家。”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前頭說兩個婆子的話那是假的,李氏治家甚嚴,哪裡有人敢說吳若釗怎樣怎樣呢?但後頭的話倒是真的,這些日子府裡下人確實是在議論吳知雪的親事,本來這也是件喜事,並不禁人說的。但也確實有嘴賤一點的,尤其是二房的下人,難免要拿吳知雯來做個比較。

吳若釗歎了口氣,揮手叫兩個丫鬟下去,想了一想,讓李氏也回去,自己進了裡屋。

吳知雯正靠著床邊坐著垂淚,見父親進來要起身,吳若釗卻揮手止住了,歎道:“你這孩子,就是太要強了些。”

吳知雯隻管哭。到底是從小到大放在手心裡的女兒,又是最得喜愛的,吳若釗少不得放緩了聲音,將韓家的事說了一遍:“韓公子是有才的,明年春闈——”

話猶未了,吳知雯已經睜大了眼睛:“父親當真是要將女兒嫁去韓家?太太不想女兒嫁得好,爹爹也不想?”

吳若釗一怔,有些不悅:“太太幾時不想你嫁得好?”

“若想女兒嫁得好,為何尋了個五品的人家?”吳知雯本來還不好說的,現在第一句話出了口,後麵也就順溜了,一不做二不休,聲音又快又急,“韓家是何情況,父親仔細打聽過嗎?韓大人年近五旬了隻是個同知,韓公子說是有才,但天下有才的人多了,又怎樣呢?姨娘昨日在我這裡痛哭,後悔從前得罪了太太,若不其然,連阮家表妹都記在了姑母名下,女兒這些年對太太難道有不恭謹的地方?臨到頭了,太太隻給挑了這麼一門親事。”

吳若釗怫然不悅:“這是什麼話!這門親事是我看中的,與太太什麼乾係?何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些年的書都念到哪裡去了?竟然說這種話!”

吳知雯使性子哭道:“父親說了這許多,隻沒想過女兒。如今在自己家裡已然有下人這般議論,女兒日後出門,不知要被怎樣笑話。女兒這些年,琴棋書畫女紅針指,有哪一樣不是儘心竭力地學,哪一樣不是比彆人強的?為什麼到最後隻是不如人?”

吳若釗默然。吳知雯自幼就要強好學,一筆字比兄長寫得都漂亮,十三歲隨著李氏出外交際,便有才女之稱。這其中努力,他難道看不到?隻是嫡庶有彆,雖則在家裡一樣嬌養著,可是這出身擺在那裡,就是一道天塹。

“過了年,太太就帶你回老家去,開了祠堂將你記在太太名下。這親事是爹爹用心用意給你挑的,你莫犯糊塗。韓家家風清白,公婆和氣,小姑寬厚,這樣人家嫁過去是最享福的。”

“若是女兒不肯嫁,隻怕就不能記在太太名下了罷?”

吳若釗一愕。說實在的,若不是要跟韓家嫡子成親,他還真沒想過把吳知雯記到李氏名下。並不是他不疼愛吳知雯,但李氏有子,與孫姨娘又不睦,故而他也沒動過這個腦筋。但現在吳知雯直問了出來,他也隻能沉下臉道:“胡說!”

吳知雯略略放了心,又暗恨為什麼李氏早不提這事,垂頭哭道:“還是爹爹疼我。可爹爹若真疼我,就請爹爹再多斟酌。韓家究竟如何,怕太太也隻是聽表妹說的,表妹與韓家小姐交好,哪裡會說韓家的壞話呢?”

吳若釗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才道:“胡鬨胡鬨!這般不懂事,你這些日子不要出門了,好好把《女誡》重讀幾遍罷!”拂袖而去。

李氏是早去忙家事了,吳若釗一口氣不消,想了想,怒衝衝往中秋院孫姨娘處去了。孫姨娘早得了消息,將頭上簪釵皆去了,跪在門口等著。吳若釗一進門見她這樣子,倒怔了一怔:“你這是做什麼?”

孫姨娘垂淚道:“婢妾就這一個女兒,隻求老爺重重的罰婢妾,不要責怪姑娘。”

吳若釗這氣又上來了:“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當初真不如抱到太太身邊養,也好過如今丟臉!”

孫姨娘低著頭道:“若當年太太願意,婢妾情願讓太太抱去養。”

這話倒堵得吳若釗說不出話來。那時李氏也年輕氣盛,自己又不是沒兒子,哪裡肯抱庶出的子女來養呢。孫姨娘偷覷著吳若釗臉色,又道:“太太是寬厚人,尚且如此,那韓家聽說是夫人把持內幃,韓大人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可見厲害。韓家小姐又是獨女,必然嬌養的,可憐我的雯兒,若有了這樣的婆婆和小姑,如何過得好呢?”

吳若釗怒道:“胡說!韓家家風清白,這樣人家還不好,倒是什麼樣的好?”指著孫姨娘道,“休再多言!實話告訴你,韓家公子是我挑中的,你若再去說太太怎樣,休怪我翻臉!”氣衝衝轉身又走了。

孫姨娘跪在地上,貼身丫鬟小珠忙上來攙扶。孫姨娘搭著她的手吃力地站起來,低頭想了一會,下了決心:“這事斷不能成!”

小珠小心地道:“看老爺很生氣的樣子,姨娘還有什麼辦法不成?或者去求老太太?”

孫姨娘冷笑道:“老太太?自打喬家姐弟兩個來了,老太太眼裡還看得見誰?去跟姑娘說,隻管病著。我不信老爺如此心狠!且老爺那話已經說出去了,眼見著過了年我們雯兒就能記到嫡母名下,日後哪裡不好找親事?太太就是再不情願,這事也改不了!”

吳知雯這一病就病了四天,水米不進。顏氏來看過一次,請了大夫隻說鬱結於心什麼的。就在這時候,東陽侯府請了媒人來求吳知雪的庚帖了。於是大房愁雲慘霧,二房歡天喜地,反差極大。到了第八天頭上,許茂雲來做客了。

因為吳知雯還在病中,所以許茂雲去拜見過了顏氏和李氏鄭氏,就直接來了蜀素閣。

“妹妹想說什麼?”許茂雲也是個藏不住心事的,說了幾句話,綺年就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姐姐——”許茂雲很是為難,“雯姐姐,她是真的病了嗎?”

“這——妹妹怎麼這麼問呢?”

許茂雲苦惱地想了一會,還是握住綺年的手:“姐姐,我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話,就直說了吧。雯姐姐是不是不願意嫁到韓家去?”

“這……是誰說的?”綺年頭疼無比,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好。

許茂雲撇了撇嘴:“現在外頭都在說雯姐姐病了,連韓公子都知道了最新章節。昨天他來了我家,對我父親說,若是吳家姑娘不願結這門親事,那就算了,勉強無益。”

“這個……病了,也未必就是吳家不願結這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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