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幾家歡喜幾家愁(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452 字 8個月前

皇長子入主東宮,普天同慶,各命婦們雖然不能去目睹大禮,但也要穿戴大妝起來,入宮朝賀皇後和太子妃。

“這腰帶會不會緊了些?”如鴛替綺年束上腰帶,又忍不住擔心。

綺年的肚子已經微微有些顯形,不過如今穿得多,倒也看不出來:“沒什麼,就這樣罷。”

“世子妃有孕還得進宮——”如鸝忍不住抱怨,“看世子妃臉色也不怎麼好,這一進宮就要折騰大半天……”

綺年確實臉色不怎麼好,因為刺殺皇長子——哦,現在要稱呼太子了——以及黃河決堤一案都已有了定論,主謀乃是永順伯趙明軻,而派人決堤的,卻是現任當地衛所千戶的原廣西總兵,不過在線索剛被發現時他已經畏罪服毒自儘,僅來得及將他的家□小鎖拿。如今,林家的長子已經下獄,女眷皆被圈禁家中。雖然林大人的服毒自儘很可疑,但趙燕恒已經向綺年隱晦地透過了話,多半事情就是這樣結案了,捉拿永順伯,順勢削減鄭家的勢力,但不會再往下查了。

事情差不多總是這樣的,皇帝心裡還是想把所有的兒子都保住,因此他不能全力追查或誅殺鄭家,那樣就不免牽扯到鄭貴妃,如果鄭貴妃成為罪妃,三皇子也就完了。於是林家作為結交永順伯和鄭家才得官的人家,就理所當然成了罪魁禍首,而且林家曾經想將女兒嫁給永順伯做繼室,這也是明晃晃的攀結交好的罪證。

如鴛看看綺年的臉色,示意如鸝不要說了。她比如鸝想得自然要多些,知道綺年並不是因進宮而不適。

“走罷。”綺年也知道她們是關切自己,勉強提了提精神,“大喜的日子,彆說這些話了。”

秦王妃已經上了馬車,她的臉色也一樣差勁,若不是入主東宮這樣的大事,她就要報父喪而推辭不去了。永順伯如今被問罪,秦楓身為側室自然也跑不了連坐之罪。說來也真是諷刺,當初秦楓嫁與永順伯,原想著是永順伯夫人過世後,生了兒子就好扶正,沒想到這嫁過去才半年多,永順伯夫人猶纏綿病榻尚未身亡,永順伯府卻已經要被問罪了,而秦楓至今都隻是個側室。

婆媳兩個都跟鋸嘴葫蘆似的,一路沉默到了皇宮。

雖然是大喜的日子,太後卻沒有露麵,據說是鳳體欠安。其實究竟是身病還是心病,大家心裡都明白。永順伯是太後的親孫子,如今落到這個下場,一則傷心,二則避嫌,倒是不出麵的好。橫豎今兒的正主兒是皇後和太子妃,旁人來不來都無妨。

冷玉如挺著個快要生的大肚子,坐也不好坐,隻能斜靠在椅子上跟綺年說話:“雖說出了頭三個月,也要小心著。”

綺年好笑:“該小心的是你吧,幾時生?算著日子也快了。”

冷玉如摸摸肚子,抿嘴一笑:“大概十月裡,家裡請了太醫院的太醫來診脈,倒說像是個男胎。婆婆歡喜得不得了,我倒有些怕了,萬一生下來是個女兒,可怎麼好?”

綺年看她嘴上雖說擔心,但臉上分明笑得開懷,不由得打趣道:“張少將軍怎麼說?他必是想要個兒子的罷?”

冷玉如低頭一笑:“他倒常對婆婆說,先花後果才是福氣,兒女雙全才好。”

綺年笑著點了點頭,一轉眼看見永安侯夫人帶著公主和阮盼兩個兒媳走了進來,看見綺年在這裡,便笑笑地過來,尚未到眼前便先攔著冷玉如和綺年:“都是有身子的人,萬不可行禮。”

冷玉如身子實在沉重,今日便是一品的誥命夫人們見了也都是免禮的,便謝了永安侯夫人和公主,仍舊歪在椅子上。綺年卻不敢如此托大,仍是行了半禮才彼此坐下,先看著阮盼笑道:“姐姐添子大喜,我也沒能過去,隻聽舅母說哥兒足有七斤重,想必是個大胖小子,取了什麼名字?”

阮盼比從前豐腴了些,麵色也是白裡透紅,穿著件玉色刺金線蝴蝶的長襖,真像一枝被蝴蝶飛舞縈繞的芙蓉花。見綺年說起兒子,眉宇間頓時暈開一層光彩:“可不是,能吃能睡,一個乳母都不夠喂他呢,這才幾個月,已然又重了好些。大名兒且待過些日子再取,先取了個小名叫實哥兒,待再大些兒,就抱到你那裡去頑。”

綺年忙笑著說好:“實哥兒,這名字好,可不是哥兒結結實實的才是喜呢。”

眾人又說了幾句孩子的事,永安侯夫人覷了個空兒,就拉了綺年的手微微笑道:“前些日子與你說的那事,因盼兒這一發動,一時沒顧得上。如今孩子已妥當了,也該騰出手來辦這事兒了罷。我今兒還要帶了盼兒早些回去,若不得跟你舅母說上話,還要勞你遞句話兒。”

綺年心裡明白。前些日子因為皇長子生死未卜,吳家的前途自然也是定不得的,永安侯府怎麼肯把孟涓隨意就嫁過來?隻是這一拖吳家心裡也明白了,如今皇長子立為太子,永安侯府再想拾起這頭親事來,就要看吳家願不願意了。

“見了舅母,我自然替伯母把這話傳到。”至於吳若釗還願不願結這門親家,綺年可不打這個包票。說起來永安侯府這樣做自然無可厚非,但由此可見,若是將來吳家真有什麼要命的事,也不要指望永安侯府會不顧自家利害來鼎力相助了。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求人不如求己,隻要皇長子不出什麼事,這門親事說起來倒也是妥當的。

永安侯夫人心裡自然更明白,又說起彆的閒話來。正說著呢,就聽外頭內監們高聲宣道:“皇後娘娘到,貴妃娘娘到,太子妃到。”殿中的諸誥命們忙都起來接駕。因這不同於正月裡的朝拜,皇後便下了鳳輦進殿來見命婦們,笑道:“免禮罷,不過是家裡喜事,倒勞動大夥兒又進宮來一趟。”

立太子,既可說是皇帝的家事,也可說是國之大事,以秦王妃為首,命婦們不免都要恭喜皇後,畢竟皇長子在名義上是她的兒子。自然也少不了恭喜太子妃,又把太子妃的肚子狠狠地誇一誇。

綺年品級雖高,輩份太小,並不多開口,隻在後頭看著。皇後今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黃色禮服穿在身上,頭戴九尾鳳釵,尾上鑲著大顆的硬紅寶石,鳳口中還銜著一顆,也不知是不是日光映了寶石的緣故,滿臉都是光彩。相形之下,鄭貴妃明明比皇後年輕了十歲,今兒身上這件深紅色宮裝卻顯得有些老氣了,再是滿頭珠翠,也硬生生讓皇後奪了光彩去。

金國秀還是老樣子,不過是禮服從杏黃色換做了明黃色,上頭繡的紋飾雖比皇後的簡單些,卻也莊重華美。頭上戴著鑲東珠鳳釵,雖沒有皇後那麼寶氣逼人,但年紀既輕,人又生得極為端莊,隱隱地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氣質了。宮裝下的肚子微微隆起,聽著眾人恭維不斷,麵上笑容始終是那樣從從容容的,既不因入主東宮而得意,卻也並不是假做謙讓教人覺得虛偽。

按例,這是要賜宴的。皇後坐了下來,就看一眼金國秀道:“太子妃有孕,不宜久坐,且回宮裡去吧。今日來的我瞧著還有好幾個有了身孕的,都不必拘禮,早些回去也罷。橫豎日子長久得很,不拘這一時,都好好地生了兒子抱來我瞧才是正經。”轉眼看著綺年道,“郡王世子妃的月份跟太子妃差不多罷?正好惠良娣也有孕,倒是你們姐妹兩個去說說話罷。”

於是殿中眾人都稱讚皇後仁德,冷玉如這樣肚子大的自然也就告退先行出宮,綺年則跟著金國秀出了大殿,外頭推過太子妃的輦車來,兩人坐了上去往東宮走。因是兩個孕婦,宮人們自然要撿著最平坦的道路慢慢地走,倒也並不顛簸。

“太子妃氣色不錯。”綺年端詳著金國秀,“胎象可還好麼?”前一陣子皇長子生死未卜的時候,饒是金國秀再心智堅定,那氣色也不可能好起來,日日都是用藥培著的。

金國秀淡淡笑了笑:“無妨了。倒是瞧著你氣色不是很好。”

綺年默然片刻,還是道:“是因著林家的事。臣婦愚見,總覺得林家並沒謀害皇子的膽子。”

“或許這確實並非林家本心,但他們確實已經傷及了殿下。”金國秀聲音清冷,“哪怕是不知行刺的是殿下,但決堤放水也罷,意圖殺害朝廷欽差掩蓋真相也罷,都是大罪。皇上仁慈,罪不及婦孺,隻斬殺成年男丁。”

綺年不再說話了。不要說金國秀說得沒錯,便是說錯了,朝廷政事也不是她一個女人家可以扭轉的,皇上已經做出了決定,並且這個決定符合帝王的利益,所以它就是不能更改的。唯一可稱幸運的就是林夫人和林悅然不會被連坐,活著就好。

金國秀也不再說話,輦車直到了東宮,金國秀下了車便對宮人道:“送世子妃去惠良娣殿內。”便扶了隨月的手,徑自回了自己宮裡。

綺年福身恭送了她,這才隨著宮人去了吳知霞在東邊的偏殿裡。東宮地方並不大,比起外頭的皇子府還要小些,但住在這裡意義非凡,是以吳知霞的氣色也極好,養得臉盤兒又豐潤了些,看著肚子竟跟金國秀的差不多了。

“表姐也彆補得太過了,若胎氣穩定,還該起來多走動走動,免得頭胎胎兒若太大,生下來反傷了身子。”阮盼那一胎雖不算很大,但她身腰纖細,據說生的時候也很是辛苦。如今雖然瞧著臉色好,但內裡還有點兒虛,尤其是太醫說了,一兩年裡不宜再有身孕。幸而她是一舉得男,若生了女兒隻怕就要懊惱了。

吳知霞點頭笑道:“知道了,母親也這麼說,才不聽見她念叨了,你又來了。”姐妹兩個說笑了幾句,吳知霞便屏退了宮人,隻留下墨畫在身邊伺候,問道,“那位清良媛是怎麼回事?聽說本是郡王府上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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