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2 / 2)

我和我自己鎖了 djqz 23548 字 10個月前

隨著一麵倒的屠戮越來越多,傷亡越來越大,負麵的感情也越來越多,最終壓倒了原本的天平。

在這之中最為強烈的,就是“希望對方能夠一同滅亡”的願望。

毀滅了一座人口在中等規模的城市後,乾預願望的定向裝置出現了過載的跡象。

願望不再被導向單一的結果。

本來單純作為殺傷性武器的厄瑞波斯,開始帶上了詛咒的性質。

被它掃射到的地方,建築物被腐蝕,草木枯萎,甚至連地麵都開始溶解。

而更糟糕的是,被詛咒波及的對象並不是隻有這些。

累計百萬人之多的怨念,強到足以讓它動搖世界存在的根基,在“繭”上撕開了巨大的空洞。

等到軍隊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想阻止厄瑞波斯時,它卻受到惡意的影響而無法停止了。

它把炮口對向了創造它的人類。

在生死存亡關頭,曾經勢同水火的兩方國家終於停戰。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摧毀厄瑞波斯。

由於厄瑞波斯“受情感影響,人越多越占優勢”的特質,想要打敗它,參戰的人數必須控製在一定範圍內。

為了彌補數量上的不足,就隻有最大限度地強化單體的戰鬥力。

“在這一思路下誕生的武裝,就是萊萬汀。和它相同的存在的還有兩架。

它們的名字是——AESW-01米斯特汀、AESW-02格拉墨。”

熟悉的名字讓格雷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你是說艾涅斯特的米斯特汀?但是怎麼可能,它——”

“你想說差彆太大了,是嗎?”

艾亞澤貝斯替他將話補充完整。

“差彆大是理所當然的。決戰雖然以人類方的慘勝告終,但米斯特汀和格拉墨也在戰鬥中遭到了嚴重損毀。

流傳到後世的,是它們殘留的中樞控製器,或者用核心來說,會更容易理解一點?

而它們原本也並非是劍的形態,是在曆史變遷中,重新自我定義了‘武器’的概念,才有了現在的外觀。”

因為是人類孤注一擲的反撲,每一架AESW編號的魔導器還搭載了不計代價的特殊機能。

不過現在的米斯特汀失去了外裝,僅僅隻能發揮冷兵器的作用,究竟有過什麼樣的能力,如今已經不可考了。

艾亞澤貝斯微微地搖了搖頭。

“說得有些遠了,還是回歸先前的話題吧。”

厄瑞波斯雖然被成功破壞了,但人類還麵臨著更嚴峻的問題。

那就是被它撕開的“繭”的空洞。

早在被撕開的那一刻開始,魔素就已經開始從裡麵灌了進來。在急劇提升的大氣魔素濃度的影響下,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全世界的人口在以恐怖的速度不斷減少。

好在幸存者最終還是找到了應對的辦法。

因為詛咒的影響而造成的空洞,一共有六處。

他們在對應的地方,裝配了六座大型的聚能裝置,持續性地消耗魔素並將其轉化為致密的防護屏障,補上了漏洞。

在後世的傳說中,它們被描述為人類祈禱並喚醒赫利俄斯的神殿。

而它正式的名字,是“赫利俄斯之繭臨時性修補及維護工程”,又稱“補天工程”。

“……奇妙的故事。”

格雷沉默了片刻後,低聲說道。

“如果這些事是真的的話……”

那麼這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也太滑稽,太諷刺了。

巴修泰因把羅蘭迪亞視作異端,兩邊打了這麼多年慘烈的戰爭,源頭竟然隻是因為一個虛假的傳說。

“既然發生過這樣的事,為什麼現在的人卻一點都不知情?”

“好問題。這就要歸功於人類當時的領導者了。”

艾亞澤貝斯聳了一下肩。

這是談話開始以來,格雷第一次看見的對方流露出人性化的動作。

“即使在“補天工程”完工之後,當時的社會也並沒有恢複到正軌上來。”

死的人太多了。造成的創傷太多了。

留下來的人麵對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世界。幾乎整個社會都陷入一種近乎空虛而惘然的情緒之中。

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到底是哪一步做錯了?

這種群體性的消極狀態,給了極端思潮擴散開來的機會。

開始有人認為,這是一種警示。悲劇的發生歸根結底是魔法與科技的過度發展,而再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會迎來人類的真正滅亡。

想要修正錯誤,就不僅要銷毀那些兵器的相關資料,連現有的文明也應該一並舍棄,退回能保證生存的最基礎的階段即可。

“當然,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那無疑是一種矯枉過正。

但在世界人口十不存一,原先的國家體製不複存在,僅有少數本就不是政治家的術士統領人類的情況下,這一離譜的政策最終還是被執行了。”

於是,曆史被隱去,舞台轉移到了後世的人們所熟知的舊曆。

“姑且是個可以接受的解釋。”

格雷沉默了一會後,開口問道。

“那你說的世界會毀滅,是所謂的補天工程出了什麼問題嗎?”

“不。”

艾亞澤貝斯否決了格雷的猜測。

他接下來所說的話讓格雷大吃一驚。

“如果我說,厄瑞波斯沒有真正被消滅呢?”

“……什麼?”

“人的願望是多種多樣的。當初被厄瑞波斯接收的,除了‘希望敵人滅亡’的願望外,還包含了‘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的渴望。

雖然這一願望並非是以厄瑞波斯作為對象,但它作為中繼裝置,還是受到了一點微弱的影響。

連當時的人也沒有料到,厄瑞波斯竟然自行衍生出了自我保存機能。

隻要未被徹底消滅,哪怕隻留下肉眼不可見的殘餘組織,它也可以重新構建核心和其餘部件。”

“幸運的是,這一構建過程要持續數千年之久。

不幸的是,如今的我們恰好處在完成的節點上。”

艾亞澤貝斯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每一個音,都如擂鼓一般重重地落在格雷的耳邊。

“當然,如果能再次摧毀它的話,大概又能保持數千年的和平。

但是現有的人類戰力不可能擊敗厄瑞波斯。

我就直說了。我不可能。你不可能。艾涅斯特也不可能。

這個時代不存在能戰勝它的人。

從人類舍棄了過去的文明,進入了蒙昧的舊曆的那一刻開始,就徹底喪失了相關的可能性。”

他的話說完,巷子裡便徹底陷入了沉寂。

而對於格雷來說,時間就像是被停滯了一樣。

是這樣嗎?竟然是這樣?

他的心中湧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繼續維持“維因”的人設。

厄瑞波斯並沒有被摧毀?

這才是世界會毀滅的真相?和艾涅斯特無關,和維因無關,甚至和艾亞澤貝斯都沒有關係?

他之前的想法是錯的嗎?

等等。這樣下結論為之過早了。有一個地方明顯不對勁。

憑借一直以來培養的心理素質,格雷強壓下了混亂的心緒。

“按你的說法,連當時的人都不知道,而且曆史記錄也被抹去,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的?不覺得矛盾嗎?

即使把那個預言士搬出來,也解釋不了這一點。

而且說到底,你口中的預言士真的存在嗎?你要怎麼證明這不是你編的謊話?”

格雷緊緊地盯著對方。

他要看看艾亞澤貝斯會怎樣回應。

“你說得沒錯。預言士並不能看到過去。我能了解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個預言士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事。

而那個人——維因,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

艾亞澤貝斯沒有馬上回答,隻是偏過頭看向其他方向。

“我們先從彆的地方說起吧。

赫利俄斯之繭雖然出現了漏洞,但它其實擁有一定的自我修複能力。

隻是這一過程極其漫長,可能會持續千年乃至萬年之久。

按原定計劃,神殿在走上正軌後會徹底封閉,在後世的人不知曉的情況下,運行至繭的修複結束。

但是全世界的安危都維係在這道防線上,一旦設施出現故障,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為了避免這一點,當初參與工程的部分術士保留了正確的傳承,知道該如何進入那裡,如何啟動應急預案。”

格雷一動不動地聽著。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正在貼近這個故事真正核心的部分。

“大概一百年前,在迪爾克海姆帝國誕生了一位術士。”

他正是那支術士的後裔。

這重身份並沒有帶給他什麼好處。他除了知道的東西多了一點之外,和比其他人相比並沒有特殊的地方。

他的人生充滿坎坷與波折,雖然在魔法研究領域頗有建樹,但提出的過於創新的理論卻遭到了學術界的否定和排斥,甚至一度被迫害。

對此,他沒有過於怨憤,而是退出了學術研究的領域,選擇做一些認為同樣有價值的事。

其中就包括很多術士不屑一顧的對怪物的討伐。

不管是多麼危險的怪物,隻要威脅到人民的生命安全,他都會儘心儘力地將其消滅,甚至不惜為此拚上性命。

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這種行為博得了大多數民眾的好感,在事跡傳出之後,更是逐漸有了名氣,成為了近代少數被授予國際性的榮譽稱號的人之一。

術士本來以為,他的一生將會就這樣落下帷幕。

但是,在一次生死攸關的危機時刻,他覺醒了一種能力。

——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且還是至今為止從未被記載過的,關於世界整體命運的預言能力。

預知的內容讓他戰栗。

人類會在一百年內被毀滅,而一切的源頭就是“厄瑞波斯”。

那個可怕的兵器從不曾被真正毀去,而且在一百年內一定會複蘇。

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一定要改變這樣的未來。

術士求見了帝國的皇帝,告知了這則預言。為了能取信於對方,他甚至違背了原則,說出了部分曆史的真相。

然而他卻注定失望了。當時的皇帝受到巴修泰因的思想的影響,隻是將他的話視作歪理邪說,大加斥責。

在不被上位者采信的情況下,散播預言隻會引發不必要的衝突和混亂。

術士沒有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隻是默默地離開了迪爾克海姆,走遍世界各地,試圖尋找能夠消解危機的辦法。

十年過去了。

二十年過去了。

術士逐漸老去,但他依然一無所獲。

花了不計其數的時間和精力,擺在他麵前的,卻隻有“現代的人類無法戰勝厄瑞波斯”這個殘酷的結論。

而他雖然研究了延長壽命的秘術,生命也遲早會走到儘頭。

在走投無路之際,術士浮現出一個想法。

沒有能戰勝厄瑞波斯的方法,不意味著沒有取巧的方法。

當年考慮到最終決戰失利的可能性,人類方曾經預留了一張底牌。

那就是危險程度還在厄瑞波斯之上的概念抹殺武器“塔爾塔洛斯”。

如果說厄瑞波斯還和舊曆的魔法體係沾邊的話,塔爾塔洛斯就完全處在現代人不能理解的範疇內了。

它是在超凡之路走到儘頭的人類最後的瘋狂。

它可以改寫因果,讓某個對象永久性的消失。

這個對象可以是人,可以是物,甚至可以是更虛無縹緲的一種狀態或者是概念。

因為它並不是從物理意義上予以消滅,而是從根源上抹去對象,讓其回到一開始就“不存在、未誕生、沒有發生”的狀態。

目標不會再在世界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也不會有人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

與此相對的,啟動塔爾塔洛斯的代價也是不可估量的。

根據祖輩的記載,這個殺手鐧最終沒有被毀去,而是封存在了“達特”之中。

“達特”原本是戰爭時期的一座浮空要塞,在戰後,它被改造成了應對特殊情況的總控製室。在那裡,可以直接對六處後稱“神殿”的工程樞紐發出指令,統一調度。

如果說隻是一兩處樞紐停止運行,還有緩衝期和挽救的餘地的話,“達特”一旦被惡意運用,人類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所以,為了防止它被用於不當用途,隻有開啟了六座樞紐的應急控製裝置的人被允許進入,也才能賦予他人進入的權限。

“塔爾塔洛斯的危險性推測在厄瑞波斯之上。”

光是從一句記述中,也能看出其中蘊含的風險。

但是對走投無路的術士而言,那就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能進入達特,找到塔爾塔洛斯的話,一切就有解決的辦法了。

改變曆史軌跡,改寫厄瑞波斯出現過的事實。如此一來,就能兵不血刃地讓它從世上消失。

但是他算漏了一件事。

或者說,這應該歸結於創世曆時代的人的疏漏。

由於神殿處在供能範圍的核心區域,內部充斥著致死量的魔素,隻有掌握了某種秘術的術士才能平安地進入其中。

因此,神殿的入口處被設下了重重限製,唯有符合條件的人才能通過。

工程完工之後,曾經的文明的痕跡被抹去,人類在廢墟上重築文明,對過去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時間持續了幾千年。

這同時也是人造的“繭”支撐世界的過於漫長的時間。

一切都在衰退。一切又都在發展。文字,語言,製度,國家,文明都在嶄新的麵目出現。

就連人也是。

人工生成的屏障的滲透性遠比原本的“繭”差,降低了大氣中的魔素濃度,神殿的存在本身又消耗了大量的魔素。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人類的體質逐漸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這個時代的人,已經無法再現創世曆時代的秘術,也無法通過神殿的驗證係統了。

術士雖然身負正確的傳承,卻不能再叩開工程的大門。

他甚至連先人遺留下來的“萊萬汀”都無法啟動。

這樣一來,就連最後的希望也被否決了。

但是術士依然沒有放棄。

既然人類可以因為外在因素而改變,那也可以通過外在因素再改回來。

從胚胎開始培養,人為性地乾預成長,說不定能夠誕生和古代的術士擁有相同或相近的體質,被神殿所承認的人。

但是這樣的事並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他孤身一人可以辦到的。

術士在某個國家改換了名字,拓展了人脈,發表了角度新穎的研究論文,一步步地爬到了官方學術機構的較高的位子上。

經過不懈努力,他遞交的計劃得到了所在國家的統治者的批準。

他在羅蘭迪亞魔法與魔導科學學院中被稱為加爾蘭。曾經的名字是懷特霍斯。

而由他所主導的那項計劃,被命名為“改造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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