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高統治者的居城,羅蘭迪亞王都的宮殿總是被肅然的氛圍所籠罩。
但在這一天,這樣的靜寂卻被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所打破。
伴隨著房門被粗暴地撞開的聲音,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衝入了一間房間。
“是艾亞澤貝斯·凱特爾吧?我們是保安局的人,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找我?你們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正在房間一角伏案書寫的青年術士停下筆,詫異地問道。
麵對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他看起來發自內心地對這一狀況感到不解。
“什麼都沒有弄錯。如果你有什麼疑問的話,就留到被拘捕以後再問吧。”
“你們的行動經過陛下的允許了嗎?”
“在我們出現在這裡的時間點,這句話就沒有問出口的必要了。
你的同僚卡諾恩·克拉弗斯,以及治安維持部隊的安達裡斯·布萊恩隊長已經謁見了陛下,指出了你在某件事當中的嚴重問題——或者說,策劃陰謀的嫌疑。事實上,你的拘捕命令正是陛下下達的。”
這句話出口後,對麵的青年不禁為之一怔。但很快的,他的神情就出現了變化。
“哈,哈哈哈……”
艾亞澤貝斯低了下頭,肩膀輕微地抖動了幾下。
那並不是使人感到愉快的笑聲。
當他直起身子的時候,站在那裡的已經不再是那個對狀況不明所以的人了。
“終究是紙裡包不住火嗎?”
青年用手捋起頭發,臉上浮現出嘲弄的神情。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和平時展現出的得體而謙和的形象相距甚遠。
“可以了。能瞞這麼久,已經比我預想中的要好得多了。”
雖然隻有寥寥兩句話,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了艾亞澤貝斯一點。
他一直以來策劃的事敗露了。
再做進一步推測的話,大概是在有關艾涅斯特的事上出了問題。
十年前,指引了他人生的道路的“加爾蘭”——懷特霍斯死亡後,艾涅斯特成為了艾亞澤貝斯實現目的的唯一希望。
然而那個人會願意同自己合作嗎?
不用多想,艾亞澤貝斯也知道可能性一定是零。
懷特霍斯的想法太過瘋狂,在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組織或個人會讚同。
他雖然得到過“格蘭西亞”——也就是“救世主”的稱號,然而晚年的他卻已不再心係全人類的安危。
稱他為“人類的公敵”可能會更為合適。
而十年前的那場變故,則是讓艾涅斯特走上了與他最初的設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個人和將畢生的精力花在為解決世界的危機而奔走,最後因為無情的現實而絕望的懷特霍斯不同。
和從一開始內心就缺失了某種東西,對他人的生死和悲歡冷眼旁觀的自己不同。
他以普世的道德來要求自己,對國民有著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並將維護國家的利益視為實現價值的途徑。
這樣的人注定理解不了自己。
除非他的信念被顛覆,走過的道路被否定,認識到自己的人生是無意義的,乃至於對世上的一切變得厭憎的時候,才會願意傾聽自己的話語。
從明麵上看,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對於艾亞澤貝斯來說,從對方過去與現在的性格的反差,長期退出社交活動的不自然表現,推測出戰爭給他造成的傷害,以及並不健康的心理狀態,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
更大的轉機出現在他入仕宮中的那一日。
在接觸到支持那項隱秘的實驗進行的當權者的時候,艾亞澤貝斯產生了一種預感。
布瑞斯王的秉性絕對不像他對外表現的那般溫和。
那麼,他究竟是怎樣看待艾涅斯特的?麵對那個在自己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今天,在國內獲得了超過自己的聲望的年輕人,他的心底又會滋生出怎樣的感情?
布瑞斯·傑米奈·奧爾特克雷因——這個人說不定會成為自己的最大的助力。
人格從一開始就存在破綻的英雄。
隱約對英雄懷有忌憚之意的君主。
這樣的對立一定是命運的安排。他沒有愚鈍到連天賜的良機都把握不住的程度。
他一定會把那位英雄推入地獄,成為他最後唯一能抓住的一隻手。
事實上,直到一年前為止,大體的事態也確實是按照艾亞澤貝斯所計劃的那樣發展的。
隻是在這之後,便是棋盤之外的人物的相繼入場。
而在最大的意外——布瑞斯王被殺後,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該做什麼。那就是抓緊時間,毀去王宮之中那位王遺留下的罪證。
布瑞斯王僅有兩個孩子。
分彆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王子安格斯,以及第二順位繼承人王女斯蔻蒂。
不管從優先權、年齡的長幼,還是從政的經驗來看,繼位的都會是那位王子。
艾亞澤貝斯觀察過安格斯,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他的為人。他與布瑞斯王完全不同,有著為政者所罕見的正直。
一旦讓他知曉父親對艾涅斯特做過什麼,在震驚和愧疚的驅使下,乾出一些與身份不符的衝動之舉都是可能的。
坦白?謝罪?公布真相?
這根本不是艾亞澤貝斯想看到的情況。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哪怕隻是誤會也好,安格斯也必須代替自己的父親,成為能激起艾涅斯特憎恨的對象才行。
普通來說,光是靠艾亞澤貝斯一人,不太可能完成如此瞞天過海的計劃。
然而運勢站在他這一邊。
布瑞斯王生性多疑而謹慎,艾亞澤貝斯不是唯一的知情人,卻是布瑞斯在謀害艾涅斯特一事上,與學院之間的唯一的聯係人。
隻要他毀去王宮內的秘密文件,再保持緘默的話,學院方麵在摸準新王的真正意圖之前,不大可能貿然提起此事。
當然,艾亞澤貝斯也清楚,這種信息不互通的情況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
隻是他想不到的是,最終揭露真相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一位同僚。
卡諾恩·克拉弗斯。
這位宮廷術士的父親,正是學院那邊的極少數的知情人之一。
隻是這件事實在太過聳人聽聞,是足以動搖國本的最高機密,即使是他和卡諾恩是父子關係,應該也不會輕易地泄露出去。
還有一點是艾亞澤貝斯沒有算到的。
那就是那位平素裡沉默寡言的同僚,竟然會同治安維持部隊的人搭上線。
不管是職場上,還是私下的交友圈子中,他們都沒有半點交集。
那兩個人怎麼走到一起的真是一個謎。怎麼發現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是一個謎。
而且自己的地位特殊,一舉一動牽扯的範圍甚廣。能讓現在的王不考慮後續影響,不顧情麵地下令拘捕自己,一定是看到了更為切實的證據。
比如說,自己銷毀資料,隱匿真相,策劃和挑起他與艾涅斯特對立的證據——
在短短的時間內,這些念頭就在艾亞澤貝斯的腦海裡轉過了一圈。
他結束了思考,讓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處境上。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想要洗脫自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衝進這個房間內的約有十來人。
在走廊上待機的士兵約有五十來人。
在視線範圍外,包圍這片區域的人員的數字估計還要更多。
就目前的觀察來看,這些士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裡是羅蘭迪亞的王宮,是處於魔素抑製器影響範圍之內的,世上僅此一處的魔法禁區。
不管是什麼魔法,在這裡都會失效。
而這樣的陣容,彆說抓捕一個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彆的人了,就是對付能正常使用魔法的術士也是綽綽有餘。
真是謹慎。
保安局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作出這樣的部署安排,倒讓艾亞澤貝斯有些佩服。
然而,縱使正確地認識了自己的處境,但艾亞澤貝斯卻並不顯得緊張。
他低垂著眼簾,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般,對近在咫尺的威脅並不在意。
“你這算是認罪了嗎?”
“隨你們怎麼理解吧。”
自然的,他這般堪稱反常的表現也引起了士兵的警惕,已經有人將手搭在了武器上。
“不過,我想提醒一下諸位。”
艾亞澤貝斯用平淡的語氣說著,慢慢抬起頭來。
“有一件事,你們大概並不太清楚。”
他的臉上突然消去了一切情感的起伏。
這種轉變是如此的流暢而自然,仿佛不管是最開始的詫異的神情,還是先前的嘲弄,都隻是他人所生出的一種錯覺。
“在先王殞命的那起事件中,因為我強行關閉了魔素抑製魔導器,導致它曾經出現過一次故障。
而之後的魔導器的修複、術式重編工作,是由學院和宮中的術士合作完成的——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我的參與。”
他的話中並沒有讓人心生警兆的語氣的轉折。
但是在道出這句話的同一時間,艾亞澤貝斯身後的空間突然蕩起了不自然的漣漪。
它們像是連鎖反應一般,一個緊跟著一個出現,在轉瞬之間就填滿了整個房間。
“所以——”
在陷入錯愕的士兵的耳邊,響起了青年術士的低語。
“如果我當初動一點手腳,以便它今後在我需要的時候再出一次故障,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吧?”
……
當身後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漢斯正在坎特貝爾的門口澆花。
這一天正是休息日,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比平時多上不少,時不時還跑過去一兩個追逐玩鬨的孩子,一派悠閒放鬆的氛圍。
漢斯也沉浸在了這種氛圍裡,沒能很快地對走來的人作出反應。
“——打擾了,漢斯先生。”
漢斯遲了一拍才回過頭來。
向他搭話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裡,領口處彆有一枚羽毛狀的徽章。
就像此刻熙和的天氣一樣,他同樣也給人一種親切而隨和的印象。
“我在找‘格雷’,請問你知道他在哪嗎?我沒有看到他人。”
一開口就提到店裡已經很久沒來的員工的陌生人,令漢斯不禁有些困惑。
“您是格雷的朋友嗎?
“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找他呢?是為了什麼很要緊的事嗎?”
“嗯,要這麼問的話,確實挺要緊的。”
年輕人用手抵著下巴,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
“因為我現在——正在被全城追捕呀。”
他帶著一絲微笑,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這個非同尋常的事實。
“退後,漢斯。”
這個瞬間,梅特裡希出聲警告道。
青年眼睛深處的色彩挑動了他的神經。那種黑色就如同是漆黑的深淵,仿佛稍有大意就會被吞沒。
這個人大有問題。
梅特裡希的直覺和經驗,都在瘋狂地拉響著警報。
漢斯驚愕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兩個人。
那個年僅十三歲,個頭連自己的肩膀都還沒到的孩子伸出手臂,把自己攔在身後,眼睛則緊緊地盯著對麵的年輕人。
漢斯還是第一次看見梅特裡希如此警惕、如此反常的態度。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了一下。
然後,更讓他驚訝的事出現了。
店裡的另一位員工,此時竟然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在眼神交彙的瞬間,戰士的直覺就令裡夏爾意識到眼前的人是怎樣一個危險人物。
“停下來。停在那裡。不要再前進。”
當微弱的空氣震動傳來的時候,漢斯才帶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之中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作出強硬的警告的少年,真的是他所熟悉的裡夏爾嗎?
他從未聽過這麼冰冷的聲音。
他也沒有看過那個少年如此可怕的眼神。
那個總是帶著禮貌的微笑接人待物的少年,此時的表情卻讓人感到後背攀上一股寒意。
許是今天的陽光太過刺眼的關係,漢斯突然感到被晃了一下眼。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那並不是太陽所投下的炫目的光,而是非自然的流動在空氣中的光。
不知何時起,一道無形的屏障已經隔開了他和那個陌生的年輕人。
感到驚訝的並不是隻有漢斯一人。
麵對這一情況,白衣的年輕人也微微睜大了眼睛。但他的這一神情僅僅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又恢複到了先前的樣子。
“想不到在這個小小的地方,竟然還有種水平的術士。該說不愧是王都,稱得上一句藏龍臥虎嗎?”
術士?臥虎藏龍?
漢斯一時之間竟然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可是真是頭疼啊,我在趕時間。”
年輕人又搖了搖頭,作出困擾的樣子,低聲自語般地說道。
話音未落,街道上毫無預兆地掀起一陣強風。
與此同時,地麵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陰影,並在極短的時間內不斷擴大。
創世曆時代的遺留物,“萊萬汀”自天空疾飛而至。
曾經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鳥,這一次在太陽下展現出自己的身姿。
它外形龐大卻不顯得笨重,流線型的身軀給人一種靈活之感,漆黑的羽翼更是優美得仿若是藝術品。
但是那冰冷的一排排炮口,又暴露了它身為暴力機械的本質。
到了這一刻,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自明了。
“這、這是什麼啊——”
現在是大白天,附近又有不少行人。自然而然的,這一異象也就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他們停下腳步,用驚駭的目光打量著那架停留在空中的巨大的機械。
“不要過來,不要愣在這裡,快點跑!”
裡夏爾喊了幾聲,發現大部分人依然沒有反應過來狀況後,不由得焦躁地提高了音量。
“還不明白嗎?他就那天晚上襲擊這裡的犯人啊!”
這一聲厲喝喚醒了人們的記憶。
四周陡然間安靜了下來。一張張臉上逐漸塗上恐懼的色彩。
然後,便是此起彼伏的驚叫。
“什、什麼?”
“他就是那個襲擊犯?”
“跑!快跑啊!”
像被這句話從夢中驚醒過來一樣,周圍的人開始四散逃開。
熙熙攘攘的街道在短短幾秒內,就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澤洛斯!”
梅特裡希一邊護著漢斯後退,一邊喊道。
“把漢斯帶到安全的地方!現在立刻!”
“好的!漢斯,跟我走!”
直到被相熟的少年拉著手,夾雜在人流中向後退去的時候,漢斯仍然有些愣神。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跟不上狀況。
陌生的年輕人。
變得陌生的梅特裡希與裡夏爾。
如同夢境入侵現實一般,給人以強烈的不真實感的機械的猛禽。
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事態。
到底是怎麼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而在這一係列狀況發生的時候,事件的始作俑者依舊平靜地站在原地。
身後奔逃的人群,混亂的喊聲,對他而言仿佛就是吹拂而過的微風一樣,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影響。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企圖?”
麵對裡夏爾帶有露骨的敵意的質問,青年也隻是微笑。
如果忽略他所處的環境的話,甚至會讓人生出一種錯覺,仿佛之前的一切隻是誤會,現在的時光還停留在平穩的日常。
但是以澄淨的天空為背景,黑鳥卻在播撒著恐慌。
“我不太想和你為敵,能否在此放過我呢?”
“我拒絕。”
艾亞澤貝斯微微側過頭,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閃光撕裂了兩人之間的空氣。
這一擊控製了威力,目的僅僅在於剝奪對手的行動能力。
這並非艾亞澤貝斯生性仁慈,而是考慮到了他新近的合作者的緣故。
但這不意味著他在其他方麵有留手。
在那鮮明的一擊之後,術士再次鎖定了目標。
少年被第一次攻擊奪去注意力的瞬間,萊萬汀的第二、第三炮口同時開火。
黑色的光急射而出。
這是交錯狙擊。
配合得天衣無縫的精密的軌跡,向裡夏爾迫近。
即使麵對的隻是一個少年,但艾亞澤貝斯依然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這種多角度、猝不及防的瞬發魔法,不管對實力多麼強大的術士來說,都堪稱絕殺。
然而——他最大的錯誤,就是把眼前的少年作為單純的術士看待。
少年的真名是裡夏爾·維爾德。
是曾經在走向末日的世界裡,抗爭到最後一刻的失敗的救世主。
他至今為止跨越生死線的次數,已經積累成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再加上他雖然是第一次麵對“萊萬汀”,卻已經聽聞過它的特性,不能算是毫無準備。
因此,從炮口的方位和角度預測攻擊的軌跡,這樣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一般的事,對他而言也並非不可能辦到。
如流星般的一閃。
在常人根本反應不過來的刹那,黑光已經擦著裡夏爾的身軀飛過。
他的回避是那樣自然,乍一看上去,就像黑光在有意避開少年的行進道路一樣。
隻有裡夏爾本人才知道這其中的凶險。
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少的動作化解危機,攻擊性的能量幾乎是貼著他的皮膚掠過,殘留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他無視了這種感覺,借著回避後的空隙,轉身衝進了坎特貝爾。
這不是為了尋找掩體。在猛烈的轟擊之下,躲進脆弱的建築物裡無疑是自尋死路。
電光石火之間,裡夏爾就從花架的後麵抽出了某種具有金屬的冰冷觸感的東西。
那是他的生涯的象征,陪伴他經曆過一切的武器——格拉墨。
即使閉上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它鮮明的存在。
自從下決心對抗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後,裡夏爾就將慣用劍藏匿在了坎特貝爾的某處。
而現在,正是這一準備派上用場的時候。
艾亞澤貝斯根本沒想到自己經過計算的一擊會落空。
那是快到匪夷所思的加速。
在他封死了退路的一刻,對手利用幾次攻擊間那短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差,從中毫發無傷地躲了過去。
爆炸的煙塵緩緩地散了開來。
在道路的中央,站著先前的少年。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劍,而劍尖正朝向艾亞澤貝斯。
在劍刃上,自上而下地閃爍著流光。
看起來,就像是它因為承受不了利劍的鋒銳而滑落下來一般。
無意識之間,艾亞澤貝斯屏住了呼吸。
這種冰冷的敵意,以及沉重的壓力。
短短的一瞬間內,他竟然以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另一個人。
——很相似。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和艾涅斯特非常相似。
到了艾亞澤貝斯這個層級,已經很難再產生單純的錯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