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圍繞在青年身邊的,是一圈圈飛舞的細碎的磷光。
像被卷入狂風的細雪一般,一閃一閃發光的金色的粒子紛至遝來,甚至給人一種跨越了季節的錯覺。
“……魔素的可視化?”
裡夏爾有些艱難地吐出這個詞。
魔素雖然是真實存在於空氣中的物質,本身卻是不可見的非實體。
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緣得見。
唯有在滿足一個特殊條件,也就是魔素自身的活性上升到峰值的時候,它才會以肉眼可視的發光體的狀態出現。
但這樣的情況,一般僅存在於濃度極高的極端環境下,或者是最先進的實驗室的製備儀中。
至於在開放性的區域,還是被人為引發的可視化現象,裡夏爾簡直聞所未聞。
這代表著什麼?
一是引發者擁有極高的魔素共鳴指數,二是他擁有恐怖的魔力儲備量。
以至於魔素像看到黑暗中的燈火一樣,從沉眠中驚醒,自發地彙聚到那個人的身邊。
——等等,共鳴指數?魔素活性的最大化?
突然間,一件長期困擾著裡夏爾的事跳進了他的腦海。
這個國家的前任統治者是怎麼死的?
既沒有發生內部的叛亂,也沒有大批部隊的強攻。在外界還尚未察覺的時候,王宮就已經陷落了。
明明那裡被稱作“魔法禁區”,治安維持部隊在找尋凶手的時候,卻是明確以“術士”為目標來進行搜查的。
所以,即使再怎麼令人難以置信,那也就是真相。
有術士強行衝破抑製魔導器的封鎖,殲滅了警備力量。
而能將之化為現實的手段之一——此刻不就近在眼前嗎?
裡夏爾不禁呼吸一窒。
這仿佛是令他撥開迷霧的契機。
一旦意識到這點,更多的在此前被忽視的碎片也湧現了出來。
裡夏爾首次與梅特裡希坦誠相對的那天,曾經聽到對方提出過一個假設。
——在原本的曆史中沒有出現,殺死布瑞斯王的凶手,說不定和他有著某種關係。
準確地說,是重生的裡夏爾的行為改變了什麼,才導致了對方的出現。
到了現在這一刻,裡夏爾才意識到,自己曾經離正確答案無比接近過。
而想到這個答案的人,此刻也不僅僅是他一個。
隔著燃燒的火海,艾涅斯特怔怔地遙望著對麵的人。
他已經不會再錯估對方的危險性了。
即使到了他這個層級,看向那個曾經熟悉的青年時,依然會感到心驚。
不,應該說,正是因為到了他這個層級,才能真正理解那看似單薄的軀體中隱藏的力量。
“你真的……”
深紅色的火焰在艾涅斯特的眼前不斷地跳動。它們變換著形狀,幾乎要舔舐到他的臉頰。
無法逃避的真相正在一步步地迫近。
“你真的……隱藏了太多的秘密。王宮襲擊案的真凶,原來是你嗎?”
無言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什麼?’”
曾以“格雷”作為名字的青年望了他一眼,用堪稱平淡的語氣說道。
“我想要怎麼做是我的自由,和你沒有關係吧。”
“那艾亞澤貝斯·凱特爾呢?王宮襲擊案發生的當天,這個人正是負責值勤的宮廷術士。
他是什麼時候找上你的?作為曾經的受害者,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與他聯手?還是說,那次襲擊根本就隻是你們的自導自演?
你們從一開始就是在編造謊言嗎?”
“……”
這些追問得到的依舊是沉默。
到底是對方無法回答,還是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
就連這個問題,艾涅斯特也無法獲得確切的答案。
橫在他與“格雷”之間的距離,仿佛象征著他與真相之間的鴻溝。
而這種徹底的無視,也仿佛是對方對自己的無知的一種嘲弄。
“那你之前對我說的話,又是什麼?”
良久的空白後,羅蘭迪亞的英雄問道。
無數不成詞句的語言堵在他的喉嚨裡。
“既然那麼反感我,又是出於什麼心態對我說那樣的話?”
問出的話深深地刺進了他自己的胸口。
“說不想看到我墮落下去的話。”
在那個充斥著瘋狂的念頭的夜晚,艾涅斯特已經能漠然地預感到沒人阻止自己的話,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慘劇。
“肯定我的努力和抗爭,說那是有價值的,是能在世界上殘留下什麼的話。”
而那個時候,是眼前的這個人緊緊地抓住自己的手。
“又算什麼?”
艾涅斯特無意為自己的行為尋找正當性。
在那一晚,他是真的一度想要殺死格雷。
他是真的想要拋下所有,一了百了。
米斯特汀穿透了格雷的血肉,幾乎把他釘在了地麵上。隻差那麼一點,再偏移那麼一點,劍刃就會捅進他的胸口。
他的本質已經扭曲,時刻都可能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無法像普通人那樣,回饋以毫無陰霾的友誼。
他和他不能稱之為朋友,彼此之間也做不到毫無保留。有些至關重要的事,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為止他都不會說出口。
但即使如此,關鍵時刻傳入耳中的那句話,依然是艾涅斯特唯一的救贖。
“回答我——格雷!”
這是他久違的失態。
這一刻的他不是“艾涅斯特”之外的任何人。他在這個瞬間,也僅僅在這個瞬間放下了使命和責任,身份和約束,甚至是過去的恩怨。
——但這樣也沒關係。
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得到怎樣的回答。
——但隻要不是否定就行。
隻要對方沒有徹底地否定,那他就還能再相信什麼。
然後,這微小的希冀——
“你問我為什麼會那樣說?那當然隻是我的一時興起啊。”
——被平坦而又殘酷的聲音擊碎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又是對我的回答抱有怎樣的期待。但一定要知道一個結果的話,那就是我並沒有什麼深意。
我隻是在推測你的心態後,給出了在那個場合最為合適的答複,僅此而已。”
這是來自本人的,性質最為惡劣的否定。
“隻是你需要那一根稻草,而我又正好在場,就順手拋給了你。
我不希望你輕易把自己給玩死了,畢竟安達裡斯一直盯著我不放,你的存在又能為我提供掩護。
艾涅斯特,你的這個問題,到底是針對誰的?是‘格雷’嗎?,那就隻是一個虛像而已。是‘維因’嗎?那向我尋求善意的行為根本沒有意義。”
揭開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的青年,以和艾涅斯特記憶中重合的樣貌嘲笑道。
在那一刹那,艾涅斯特的耳邊仿佛掠過了那個人曾經的評語。
“在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神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那一天,在血液還順著地麵上流淌的時候,對方凝視著自己的眼睛說的話。
“在你的心底,潛藏著一種可怕的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
沒錯。這個人說的一點也沒錯。
他感到無比的認同。
一直都是這樣。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的一種人。一直以來,他都在體驗重複的經曆,
他不需要掩飾。因為掩飾沒有任何意義。
他自己的真麵目,他比誰都更清楚。
砰咚。砰咚。
心臟的跳動聲在鼓膜上回響。
在靜寂中,艾涅斯特慢慢地拔出了自己的劍。
火焰包圍圈的威脅就近在眼前,他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那是誰都沒有見過的表情。
仿佛超脫於世間的一切,無法激起任何波瀾的眼睛,此刻卻死死地盯著對麵。
“維、因——”
可怖的風暴在他的眼中回蕩。
站在這裡的,並不是裡夏爾熟悉的冷血的殺戮者,也不是此前袒露心聲的平和的青年。
那是另一重意義上被執念支配的艾涅斯特,所有的意識,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升華和凝結,染上單一的漆黑的色彩。
用憤怒來概括太過局限化,用敵意來形容又有些空泛。
如果要定義的話,那隻能是名為憎恨或是殺意。
然而這強烈到足以讓常人失神的殺意,卻被他的對手近乎坦然地接受了。
是的。這才是正常的情況。
他是維因。
是犯下滔天大案後,欺瞞了所有人潛伏至今的危險人物,也是曾經毀滅了實驗室,將可能有所轉圜的情況導向最差的結果的人。
一旦褪去謊言的外殼,他與艾涅斯特就不再有和平相處的可能性。
更不用說,他們打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是。
整整形同陌路的十三年。境遇完全相異的十年。
即便他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艾涅斯特,也無法和他擁有同樣的視野。
即使在某些方麵表現得相似,巨大的差異也讓他們無法被稱作同類。
隻有愚蠢至極的人才會看不清這一點。
隻有愚蠢至極的人才會做一場夢,以為之前的情況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等一下,艾涅斯特!”
裡夏爾急切地喊道。
上一次糟糕的狀態還猶在眼前,這種情況下,與實力未知的格雷戰鬥實在太過勉強了!而且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想看到那兩個人落入互相殘殺的境地!
然而他正準備有所行動的時候,心頭突然閃過強烈的警兆。
隨之而來的是如果不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停下腳步,就會貫穿裡夏爾胸口的黑色的光線。
“能否不要忽視我的存在?”
那個讓他痛恨的術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在他思索如何才能擺脫對方的下一刻,良好的視力,讓裡夏爾望到了遠處的大批的黑影。
這個名字疑為“艾亞澤貝斯”的術士此前提到過,他正在被通緝。如果那句話是真的的話,那麼此時趕來的,恐怕就是抓捕他的軍隊。
但是,裡夏爾非但沒有感到安心,反而覺得毛骨悚然。
一切都遲了。
在他的腦海中,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可怕的預感。
在艾涅斯特異動的瞬間,包圍他的火焰也發生了變化。像是察覺到威脅一般,它們暴漲了數倍,一同撲向艾涅斯特。
但是光憑這點手段,根本不可能阻攔住在戰場上殺出英雄稱號的人。
劍光閃過,他憑空破開了空隙。
下一秒,米斯特汀的寒光就已經映在維因的視網膜上。
完美的時機。極近的距離。在米斯特汀麵前幾乎不存在防禦的概念。作為可以附魔的魔劍,擋在它前方的任何阻礙都會被一分為二。
然而。
“在我麵前,還是舍棄你之前的常識會比較好。”
米斯特汀的一閃,幾乎與死的同義的一擊——被阻擋了下來。
同一時刻,艾涅斯特也看清了攔下米斯特汀的事物的真麵目。
“Shield”——魔力屏障。
仿佛空間發生了扭曲了一般,一道半透明的鏡麵憑空浮現,隔開了交戰的二人。
但是它的樣子,卻和艾涅斯特認知中的魔力屏障並不一樣。
鏡麵的表麵不安定地晃動著,仿佛有某種力場正疊加在上麵。在邊緣處,甚至能看到過剩的魔力的濺射,顯得像是湍急的流水。
這個細節,讓艾涅斯特明白了米斯特汀無法發揮特性的原因。
那也正是足以喚起魔素活性的共鳴指數,這個概念的真正的意義。
這意味著對方可以舍去詠唱,僅僅通過意誌來溝通魔素。意味著魔法和魔法之間不再存在間隙。
為什麼他看到的“Shield”呈現出與平時迥異的形態?
那是因為每一分每一秒,艾涅斯特的眼前都會有新的魔力屏障生成,衝刷和補充著原先的鏡麵。
如果不是一瞬間用絕對性的力量全數摧毀,就和一滴水投入汪洋大海沒有區彆。
他的對手,就是這樣一個無法以常理來衡量的術士。
但如果僅僅因此而止步的話,艾涅斯特也就不再是艾涅斯特了。
他立刻判斷出,想要維持不能有絲毫中斷的防禦,究竟要投入多麼恐怖的精力。
也就是說,存在魔力屏障的地方,很可能隻有這針對性的一處。
因此他立刻後退一步,消失了身影。
如果選擇其他方位作為突破點的話,就算魔法的銜接沒有空隙,使用者的反應速度也存在著極限。
艾涅斯特確信,一定是自己的劍更快。
在維因重新構築好防禦之前,劍光就會撕開他的頸項。
“——!”
下一刻,金鐵相擊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預想之中的血花四濺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代替利劍刺入血肉的悶響的,是金屬之間摩擦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如果是梅特裡希看到,一定會覺得眼熟。
剛才他將艾亞澤貝斯逼入生死一刻的短劍,不知何時竟出現在維因的手中,反握著架住了襲向他的寒鋒。
維因的思路很簡單。
如果防禦和回避都被否決的話,他就隻剩下了一個選擇。
即使來不及用魔法也沒有關係。
就算是被譽為魔劍的米斯特汀,隻要它沒有脫離冷兵器的範疇,就能以物理手段來應付。
刹那間,艾涅斯特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正麵的攻擊被擋下還可以理解。如果事先構建好防禦的話,擋下一次兩次並不是難事。
但連奇襲都能被防住,隻能說明對方完全看透了自己的風格和戰鬥思維。
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就連高水平的劍士都無法捉摸的米斯特汀的軌跡,這個人竟像未卜先知一般,完美地預測了出來。
“很驚訝嗎?
可是這是當然的,因為我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
維因保持著舉劍的姿勢低聲道。咬合在一起的兩把劍,正隨著雙方的發力在不住地顫抖。
“但是,你又如何?”
在近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刀刃碎片崩裂,鮮血飛濺的距離,青年問道。
“你究竟對我知道多少?”
這一刻,艾涅斯特與他對上了視線。
那是一雙絕對零度的眼睛。
沒有激昂的情緒,卻蘊含著無法忽視的洶湧的暗流。
事實上,此時的維因的處境不可謂不危險。
普通材質的短劍無法與米斯特汀抗衡,而他雖然臨時覆上一層魔力,也僅僅因為一次交鋒就產生了裂紋。
就像是體現持有者的可怕一樣,對方的武器也擁有和他相似的性質。
在這個距離下,已經來不及準備新的防禦手段了。
短劍隻要再擋一擊就會粉碎,然後隨之而來的下一次攻擊,毫無疑問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種壓倒性的強大,確實不負英雄之名。
而他驚人的意誌力和信念,維因也在不久之前親眼目睹過。
自己能連續兩次擋下攻擊,其實是艾涅斯特的傷勢確實拖累了身體的結果。
但是,哪怕飛濺的火花近在眼前,維因的意識卻像沉入了深海一般,逐漸從外界抽離開來。
會使他動搖的一切因素,都在離他遠去。
他不會輸。
處在特殊狀態下的他決不會輸。即使是艾涅斯特也沒能做到的事,無法突破的防線,沒能殺死的人,也都被他做到、突破和擊殺了。
為什麼他可以一個人全殲王宮的所有警備力量?
為什麼與他交手過的人,幾乎都會露出發自內心的恐懼?
如果對背後的原因不曾了解的話,就在這一刻親身去感受。
他並非是英雄,也永遠成不了英雄。他更像是傳說當中,英雄所要對抗的災難性力量的體現。
而在本來的曆史中,他也確實向世界展露出過獠牙。
他沒辦法修複自己扭曲的心靈。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徘徊於生和死的交界處,不被任何一邊接納。
就算從地獄中逃離了出來,作為置換實驗中唯一的成功例,維因能存活的時間也是未知數。
也許在誕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命運所詛咒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來詛咒吧。
詛咒這命運。詛咒這世界。
這是一直不被命運垂青,也沒有選擇自己的命運的權利的,維因不曾平息的憤怒與憎恨的象征。
——“ChaoticDisaster。”
在劍刃崩碎的同時,持有者第一次宣告了魔法的名稱。
這是由維因所創造,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隻屬於維因的魔法。
這個瞬間,世界被改寫了。
魔力的嘶鳴,空氣中的雜音,全都安靜了下來。
明明上一刻還是白晝,如今的四周卻已經看不到絲毫的光亮。
那是仿佛能喚起人類心底最本能、最原始的恐懼的,純粹的黑暗。
像有血液滲透出來一般,在漆黑的天空上,突然浮現出兩道暗紅色的回路。
它們沿著固定的軌跡,在壓抑的背景色上穿行,最後接合在一起,繪出了一個巨大的圓環。
而在圓環的中心處,一束魔力的光如同心臟一般,不斷地收縮和擴張著。
它的顏色過於鮮紅和熾烈,仿若一團實體化的火焰。僅僅是目視,都仿佛要被其中的熱量所灼傷。
而在一次次的搏動間,地上的空氣也像是被抽乾一般,沉悶到讓人喘不過氣。
這是即使上溯創世曆時代,曾經的術士們也極難實現的魔法。不僅是體內的魔力,連外界的魔素也能一並操縱的維因的最強殺招。
發動的條件是超負荷狀態下的漫長的詠唱。
發動的起始點是魔素濃度極高的高空。
不同於艾亞澤貝斯製造的被一擊即破的虛假的天幕,而是真正的星辰之所在。
毀滅性的力量在那裡凝聚完成。
在魔力的收縮到達頂點的瞬間,它驟然爆發出肉眼無法直視的光亮。
而後,化作流星般的一條直線,向地麵貫穿下來。
…………
“維、因……”
自從艾涅斯特道出那個名字後,梅特裡希就一直在被無端的頭痛所折磨。
“呃……呃——”
大腦像是被按上了燒紅的烙鐵,他痛得幾乎要失去神智,連外界的聲音都無法聽得真切。
畫麵變得失真。
視界變得模糊。
但即使如此,最後閃現在眼前的景象,依然讓梅特裡希產生了某種既視感。
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在遙遠的記憶中。
奔跑過重重回廊後,映入眼中的帝都最中心的決戰之地。染成血紅色的落日,以及落日下的人。
他的名字是——
——“你們今天回來得有點遲。”
恍惚間,又有彆的畫麵流入梅特裡希的腦海。日落時分,遠離喧嘩人群的坎特貝爾。在靠窗的桌子旁坐著的青年。
暖色的燈光映照著他的臉龐。
那個人說話的時候,手中的書本也無聲地翻過去了一頁。
這是夢的倒影。
是活在這個世界的梅特裡希的記憶的碎片。
是在原本的時空中不可能存在的,但不知何時起,已經成為了自己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畫麵。
“澤洛斯被留堂了?算了,我多少也猜到了一點。這裡也沒什麼需要你們幫忙的事,和漢斯打個招呼就回去吧。”
不,等一下,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就在梅特裡希張開口,剛準備發出聲音的時候,像是有什麼滴入了水鏡一般,眼前的畫麵扭曲了。
——“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嗎,新晉的英雄?戰爭的爆發,人類的大規模死亡,才是我唯一的願望——”
耳邊傳來了什麼碎掉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強光的閃爍,大地的顫抖與轟鳴。
他墜入了漆黑一片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