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得皇後隻皺眉去想,然後便倒吸了一口氣:“賈源?賈家?可是榮國公府的後裔?”
賈元春無限嬌柔的垂下脖子:“正是。”
隻她這麼一垂脖子,手卻又是跟著動了動,那點子若隱若現的嫣紅便就顯出大半的容貌來了——
卻是一截紅玉。
紅玉雖少見,但世家大族的庫房裡挖一挖卻未必見不到,隻難得的這紅玉紅得不顯暗沉,豔如血潤如脂,在青色的衣袖承托下越發的顯得嬌嫩。
這般的成色,非得是皇宮內院出去的才有可能。
皇後的眼神雖有些老,卻也不瞎,賈元春特意露出的這節紅玉她也看到了,原本就眯起的眼睛越發的細了,那眼縫中又閃動著一點子的微光,幽幽的好似那針尖上的寒芒。
程曦雖對皇後不算了解,但這樣的眼神她見得多了:皇後要算計人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雖不一定有此刻的露骨,但也會有些異曲同工之妙,畢竟皇後可向來不是什麼能沉得住氣的人物。
隻程曦並不打算阻止皇後——
這賈元春的身份放在哪裡都是個事兒,皇後今天要是真沒有一點的想法動作那才真叫有大事兒了,此時有所觸動且讓人看出來,卻是一件好事兒呢。
就巋然不動,隻老神在在的瞧著皇後到底打算要如何做。
在程曦的身側,徐氏也是一派穩穩的,隻安如磐石。
而她們不動了,卻是有人要動的,那侯氏便就微微的向前傾了傾身子,隻將眼珠子錯也不錯的放在賈元春的身上:“你是榮國府的女孩兒?隻不知是哪一房的?”
賈元春就微微側過頭,隻往侯氏的方向偏了一偏:“回貴人的話,奴婢的祖父名叫賈代善。”
賈……代善?
嗬嗬,這不是最後一代榮國公的名字嗎?
而聽說賈代善膝下唯有兩個嫡子,都是發妻所出,也就是說無論這賈元春的爹是哪一個,她都是賈家的嫡出女兒!
這般的身份,比之那個甄柔也是差不到哪裡去了,可不想到她竟然比甄柔還要‘出息’些——竟是拉的下臉來做宮女!
就有些張口結舌,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侯氏說不出話了,程曦便又去看甄氏。
甄氏卻是這些人中反應最奇怪的那個,她看著不像程曦徐氏那般故作的安然,但是也不若侯氏那樣的情緒外露,相比之下她更像是一種欲言又止的遲疑。
這般不上不下不溫不火的態度著實奇怪,不過想想甄家和賈家的‘老親’關係,這甄氏麵對賈元春表現出這樣的神情就很好理解了。
但程曦依舊是挺好奇的,好奇這甄氏的欲言又止到底是想要言些什麼。
卻也知道自己想必是沒有機會知道的了。
便依舊將目光放回皇後的身上吧。
隻程曦的目光一移過去,就看到皇後此時的麵色豈止是吃驚,簡直都有一種隱含的憤怒了,若要說得再直接些,她似乎恨不得就這樣將賈元春從這坤寧宮從這皇宮之中趕出去。
……隻是到底摁捺住了。
可皇後的摁捺卻不是自主的摁捺,她是被恪昔強行摁捺住的。
其實說是強行摁捺卻也有些的不對,這恪昔便再是皇後的身邊人,卻也沒有對皇後用強的道理,因此她隻是將手壓在了皇後的手背上,然後摁了摁。
隻雖說是摁,但恪昔的動作也絕對不輕,至少就程曦瞥見的,皇後的手上已經有印兒了。
這樣的暗示幾乎是明示了,皇後和恪昔也到底是多年的主仆了,因此恪昔一伸手皇後那幾近暴躁的麵容便就收斂了,隻是心緒似乎一時間還壓抑不住,就咬著牙從嘴唇中迸出一句話來:“這般的出身果真是了不得,榮國公的後人本宮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排了呢,這般罷……你先退下,且容本宮想想。”
那賈元春聽了皇後的讚賞本是放下了心的,隻不想瞬間這天地便翻覆了。她再想不到事情竟會是這般的急轉直下,又兼她到底隻是一個十餘歲的女孩兒,便就有些愣了,直將頭抬起來,竟是極為失禮的就去看皇後。
隻她的目光才對上皇後的臉便被恪昔一聲厲吼又吼了下去:“沒規矩的東西,娘娘也是你能看的?滾下去,自己在太陽下麵跪幾個鐘頭醒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