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這大夫也隻能硬著頭皮走到黑了,乃至那由餘官員無私貢獻出的參消耗完了之後他還自掏腰包買新的參繼續……卻到底因著本事有限沒法子找到同餘官員那顆藥力相仿佛的老參,於是賈母的身子也因著這遽然的猛補後又後續無力而愈發的衰敗了下去,更沒醒轉的可能了。
唯能吊著一口子不至於就散了而已。
也好在賈母由始至終都未曾醒來,便就看不到自家的下人——還很有些因為陪嫁家下人身份而很得了賈母心意和倚重的下人在繼賈政之後爭先恐後被供認迫她的‘盛況’。
要真看到了,指不定會更願意沉浸在賈政帶來的噩夢之中未曾醒來:至少,那噩夢中尚隻有一個賈政背叛了她,對吧?
……
日子就在賈母昏迷,賈家下人一麵招供一麵幫著大夫給賈母猛然灌參湯續命而餘官員同李副官則是算著如何才能將賈母的命拖延至自己上奏之日——更苦於自己的奏報需要圓了賈政死亡同賈母昏迷間的‘無甚乾連’之故而遲遲有些敲不定‘最終稿’之際匆匆流逝。
不想,也就在倆人終於合著夥的的憋出一份還算滿意的奏章的同時,他們卻是驚喜又心酸的得到了一個催人淚下的消息:
皇帝不打算再追究賈家的事兒了了!
李副官:“……”
餘官員:“……”
人——
乾事?
隻潸然淚下之餘,倆人還必須要能理解皇帝此時已是全無力再耗費於賈家之流的迫切的——
也就在王夫人身亡之後,程錚便就將那封他寄予了厚望的奏章報上去了!
……
…………
不同於與餘李倆人的奏章,這份由林海打底程錚添補潤色的奏章在寫作之際堪稱下筆如行雲流水,連‘一氣嗬成’四字都很有些難以描摹二人那猶如神助的速度——
不想卻是在奏報的時候遭遇到了堪稱是斷崖式攔截的力量。
沒人——至少瞧過程錚這奏章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的——願意這玩意真的被呈遞到皇帝的麵前了。甚至若非知曉這玩意是程錚遞上來的且也慣是體會或者至少有‘了解’過程錚難纏程度的,他們也幾乎恨不得將這玩意給撕了燒了,再徹底的將灰燼都給揚到風裡散咯!
可惜,這到底是由程錚進上的,也就使得他們雖是動心,卻終究無膽量去施行‘挫骨揚灰’的‘暴行’——好歹程錚現下裡還走得是‘文’路,也就給了他們些許喘息的空間,要程錚真的全不管不顧的就將這事兒在朝會的朝堂上直接引爆了?
嗬嗬,那他們也真真是隻能和程錚當庭不死不休了!
再有,雖說現下裡他們也極其想要程錚的命了,可比之取程錚的狗命,更迫切的去還是需想著方兒的保住自己命……以及利益!
隻也約束計較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的利益,眾人才越是感到不解,更沒有人想得到程錚會為了逼迫他們吐出已經吞進肚子裡東西而扯出……這樣一個幾乎都叫人笑破肚子的、荒唐的由頭?
什麼叫做種田會引起水患啊?哪怕耕種的田地確實是位於湖邊不假,可要就因著其位置在湖邊,便就將之訴為導致水患的緣由,那山根下的地兒呢?又是否還會導致山崩地震啊?
不可理喻,難以理解,也簡直可稱為胡言亂語的極致了!
隻……
也隻在短暫的驚怒和嗤笑之後,眾人卻是止不住的再將這奏章又細看一回——不不不,不是因著他們在一笑之後忽然就認為程錚說得有道理了,而實是因程錚既已有將這麼個可笑可悲的把柄送上門來了,那他們也是真該借機細細的看看這位儲君最終又會怎麼死了:
還是由他們親手送著去死的。
就愈發需要需再細細的於這奏章中找出些能將程錚釘死的‘細節’來了:即便這封奏章僅是遞上去就足夠程錚跌落在‘地’再翻不得身了,可能尋著方的將程錚直接釘死——重點在‘死’之上——豈不更好?
就一麵忍笑一麵愈發的用心。
卻是在用心之後遽然又察覺到:哪怕程錚的這一‘提議’本身瞧著仿佛荒謬到全無一絲與實際的結合之處吧,但在‘實際’裡,他還真有找出了很些事實的依據來!
更可怕的,還在於是程錚找到的‘依據’……不,該說它們俱是不但有應和程錚‘論點’更是有著切實出處的‘證據’的!且這些證據的確切與確鑿程度,也幾乎能達到便是所有被程錚動到利益所在的大戶們都聯合起來叱責其胡言亂語……也需要掂量下自己的叱責可又能將程錚列舉的東西儘數駁斥了的詳儘程度——
諸人不免因此而很是麵麵相覷了一回,也俱因之而意識到此次程錚……怕是來真的了!
不不不,這話倒不是在說程錚之前的言行就是鬨著玩的了——還特麼的一樣可惡到叫人取他的狗命!——隻著實是程錚之前的‘言行’重在一個想字:即眾人知曉他有動手的念頭不假,但如何動手?卻是不但諸人不明白,怕程錚自己也沒得個確切的著落點……至少也沒有將之‘泄露’給皇帝不是?
再觀他現在的言行,卻是說一句圖窮匕見都不為過了。
眾人:……
這人或許確是個傻的,但也誰都不能否認這人確是個狠的!
說他傻,自然是因程錚做甚不好竟是想著同□□定下的規矩‘作對’:能做官做到瞧見太子所遞之奏章地位的人,自然不會不懂自家擁有越多不必上稅的私產就會越富家弱國的道理,乃至於因此而被皇帝恨到暗地裡畫圈詛咒什麼的,大家也是有心理預期的……隻這又如何呢?
不說眾人皆是如此——還是天下之大,凡有功名者皆是如此,就單說他們的免稅可也是循了□□實打實的皇命的呀!
這……
這也不免就會使得他們有彆於前朝同不納糧交稅的大戶卻是僅憑借自身大家的底氣和皇權對抗的‘找死’行徑了:他們的對抗可是既有底氣又有名的理直氣壯!
……縱皇帝、還是除□□之外曆任在位的皇帝都會因此而對自家忌憚乃至抱有敵意吧,卻也須得問一句哪朝哪代皇權和臣子沒有博弈過了?而這種能得□□皇帝‘撐腰’’的待遇,也是曆朝曆代的臣子們都沒享受過的吧?
所以他們不怕,還是前所未有的、底氣充足的不怕!
然後就在誌得意滿之際迎頭撞上程錚這樣的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