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麵對林海的全無波瀾的指責,程銘的麵色神情也從始至終都極為平靜:左右已是不要臉了,那麼被人扒下一層臉皮和扒下兩層臉皮……又有什麼區彆?
再說了,林海本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又哪裡會看不出自己今兒這出,擺明就是在作態了?
“林大人所言極是,隻是——”
程銘平靜的語氣之下,又似逐漸泛起了些許的森冷:“隻是這再多的道理,也不能就更能用於糊口呀?您瞧,我等都已經如此……咳,食不果腹了,您怎麼著也得叫我們瞧見一點希望吧?”
末了,猶嫌不足一般的補充:“若非如此,我也真真是不知自己還能找出什麼由頭來管教下麵的人了。”他歎氣著:“畢竟,他們也都上有老下有小呀!”
嗯……
所謂賴皮,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好在林海倒不至就因著程銘的全然——且是忽然之間不講理而有絲毫的驚訝:
許是因他早有預料?更或許是他亦知曉:若非即刻就低頭道歉,並給出實際承諾必定會約束自家的下人。那程銘唯剩的的路,似乎也隻有死賴到底這一條了……至於在這賴皮的過程中,程銘又能不能找到光明正大或者是說是足以貼在麵上遮醜的理由?
其實,真的不怎麼重要。
——就如同程銘方才所言的那般道理,再多的緣故也不能用於‘糊口’,同理亦可得:
廉恥感再濃烈也不一定能阻攔住他的親爹掄起大耳刮子抽他!
……
是的。
程銘之前數度的欲言又止以及言語中由始至終存在的、不自然的規避也的確是‘事出有因’的:哪怕這一次確實是宗親家的下人們做錯了事。但是程銘也絕對不能就替代任何一家宗親向林海、向程錚道歉,並更不敢就許諾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都不必說莊簡親王這等他一個郡王世子隻能仰望的存在,就說他自家……他終不過一個世子而已,上頭尚且有親爹在!如何能輪到他出麵‘做這個主’了?且,也便是他親爹德郡王,也並不敢就頭鐵認錯啊?
……不不不,都不僅是身為郡王的他爹不敢了,而更是連身為親王又德高望重還素是宗親之中一言九鼎存在的莊簡親王都不敢!
隻因,無論是誰低了這個頭,誰都會成為宗親中的那個撕裂口:足以讓程錚通過這個口子狠狠從宗親們身上咬下一塊肉的裂口。
待得那時,也彆說這塊被咬下咀嚼的肉疼不疼了,就說旁的宗親會不惱恨上這個開了口子的人?會不怨恨排擠乃至於報複他們了。
腳指頭都知道答案。
那……就死賴到底吧!
卻到底是因著年紀尚輕,再是決心賴皮也免不得會在同時很有些克製不住的不好意思,還會又因著這‘免不得’而直接破罐子破摔的將自己的底牌都透出來。
而,這所謂的底牌,也即是他向林海再一次的坦白並強調宗親們儘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貪婪之輩……哦,他們還能足夠的不要臉!故此,也因程錚既已忽悠著他們在江南買了這麼多的土地,那他們雖可不計較這些土地難以即刻變‘現’,但程錚也勢必要給他們一點子定心丸讓他們能繼續堅信這些土地還有變現的可能吧?
不然,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是真說不準自己就會做出些什麼了。
……
…………
偏偏,程銘索要的這一保證同林海此番前來的目的……恰恰是相反乃至於‘相克’的存在:他們需要林海——不,更該是程錚給他們一個‘實際’,可林海此來,也恰恰就是代表程錚來告訴他們這一‘實際’暫且給不出來。
不但給不出,還不許宗親們索要——
就,很要命。
還是幾不可能調和的要命。
偏生林海就又這個底氣化不可能為可能
且這一底氣還是宗親們親手送上的。
更是一送送了倆。其一也自然是:在宗親們在聽進了程錚的‘忽悠’在前往江南買田置地的時候,就已然一腳踏上了不歸路——
程錚設置下的圈套……不不不,而是程錚擺在明麵兒上的‘事實’就是他們既然願到江南買田置地,那麼也不管這些田地,最後能夠還給他們多少的利益,至少在前期,為買下田地他們也必然是有所付出的。
而這一付出,還有一種稱呼叫做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