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避雨(1 / 2)

紀雲開聞言抬起頭來,薄唇牽出一絲笑意:“你說。”

瞧了他一眼,周月明儘量自然地繼續前行。她輕啟唇,聲音極低:“第一件事,在人前,你不要跟我說話。”

“哦。”紀雲開就飄在她身側,距地麵極低,仿若與她同行一般,臉上倒沒什麼神情。

周月明想了想,小聲解釋:“你看啊,彆人看不見你,隻我能看得見你。他們也不知道你在,我要是跟你說話,落在彆人眼裡,豈不跟傻子一樣?我要是不理你吧……”

“我知道。”紀雲開打斷了她的話。她說這些,他都明白。

“知道就好。”周月明邊行邊道,“第二件事,你不要經常跟著我。”

說話間,她已經拐到了她的院落。她本想說“人鬼殊途”,轉念一想,按下了這些話。她指了指紀雲開,又指指自己:“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咱們男女有彆。我更衣,我沐浴,我休息……”

她那句“你不能在跟前”還未說出口,紀雲開就接道:“我明白。”

在聽她講到“更衣”、“沐浴”、“休息”時,他莫名有些心慌,想到自己有意識後第一次看見她,好像就是在她房內。

當時是夜裡,整個院子隻有她的房間亮了燈。他飄進去時,完全沒想到她能看見他。

他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當時她驚得身上披著的外衫都掉了下去,臉龐雪白,尖叫出聲。

唔,她那會兒似乎是穿的是寢衣。

想到這裡,紀雲開下意識看向她,漆黑的眸中無端閃過異色。

周月明不知他心中所想,隻點一點頭:“明白就行。”

“還有嗎?”

“嗯?”周月明一時也想不到彆的,她略一沉吟,“等我想到再說吧。對了,我沒點頭的話,你不要進我房間。當然,我會告訴你你生前的一些事。”她行了幾步,又猛地停下來:“我現在要去休息了,你去旁邊玩兒吧。”

紀雲開怔了一怔,旋即露出笑意,卻沒有說話。

周月明快行幾步後,回頭見他仍在原地飄著,她衝他燦然一笑,轉身暗暗點頭,心說,如果一直這般聽話,那倒也不是不能容忍。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長久之計,既是鬼,就得去鬼該去的地方,留在人間算什麼事兒?

她回頭看他,眸中盛滿笑意。然而不過是一瞬間,紀雲開還沒來得及向她回一個笑臉,她便轉身回房了。

紀雲開收回視線,儘量忽視心頭的懊惱。

她讓他自己玩會兒,玩什麼呢?她還沒跟他講他過去的事情。

紀雲開在院子裡飄了一會兒,將目光投向了那棵粗壯的槐樹。他身形微動,飄向樹梢。

在這個位置,可以俯瞰這個院落。

其實他可以飄得更高一些,但他內心深處,更希望自己是“站”在樹上,而非“飄”在樹上。仿佛這樣,就能和彆人一樣。

周月明回到房內,洗手淨麵、卸下釵環。她站在窗口向外看了看,已不見紀雲開的身形,也不知他去了哪裡。她就先擱下此事,上床休息。

或許因為是自己熟悉的環境,她這一覺睡得很沉,是被外麵的風聲吵醒的。

風拍著窗戶,發出“啪”、“啪”的聲響。

周月明心裡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坐直身體。

天陰沉沉的,想來是大雨將至。

她瞧一眼放在桌上的沙漏,穿衣下床,簡單梳洗。

房間裡有些暗,青竹點上了燈,她目光從姑娘臉上掠過,輕笑道:“世子一回來,姑娘的氣色都比先時好了呢。”

“是嗎?”周月明摸了摸臉頰,有幾分不信,“哪會這麼明顯?”

她想,如果真的是氣色好,那也是因為覺得變成了鬼的紀雲開害不了她,心裡的一塊石頭暫時落地了。

“外麵看著像是要下雨了。”青竹將窗戶關得更緊了一些,“姑娘還去老夫人那邊嗎?”

“先不去了。”周月明搖頭,“青竹,你把魯班鎖給我拿來,正好閒著沒事,我玩一會兒。”

魯班鎖是她小時候兄長周紹元送給她,讓她解悶的。最初是常見的六柱魯班鎖,後來解得熟了,換成其他難解的。

“哎。”青竹應著,拿了十二柱魯班鎖過來,笑問,“姑娘怎麼喜歡這東西?”

自己一個人抱著這家夥就能玩兒好久。

周月明手指飛快擺弄:“練手呢。”

她母親早逝,格外依賴祖母和兄長。但他們都不能時時陪著她,周紹元因為體弱,聽從太醫建議,十一歲上開始習武,就更加忙碌了。他搜羅一些小玩意給她解悶,其中就包括魯班鎖。

起初她不懂魯班鎖的解法,自己懵懵懂懂,解了好久,不得其法。後來摸著竅門,上手就容易多了。

她有時閒著無事,就會拿開解悶。

青竹站在旁邊看著,不多時就有些頭暈了。她擺一擺手,自行去整理東西,口中問道:“姑娘晚膳在哪裡用?”

周月明頭也不抬:“下雨了就在這兒,不下雨就去春暉堂。”

似是應和著她的話一般,她話音剛落,大雨嘩嘩而下。

周月明抬頭與青竹對視一笑,繼續低頭擺弄手裡的魯班鎖。

待她將十二柱魯班鎖拆解好,雨還在下著,風卻漸漸小了。

周月明喜歡下雨天,喜歡凝望雨幕,喜歡傾聽雨滴落在屋簷的聲音。

青竹搬了個小杌子,周月明就坐在門邊,隔著竹簾,望著外麵的雨。

忽然,竹簾外影影綽綽的一道白影讓她瞪大了眼睛。

紀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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