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容易因為酒精和回憶變得脆弱感性的。
恰巧寧染本人本身就具有著感性的特質。
“當然是愛啊。”
在寧染回答了祁昀的問題後,她自己都覺得輕鬆了不少。
寧染是容易覺得羞愧和抱歉的性格,這使得她很容易陷入自責和彆人根本不在意的小事,也同樣意味著寧染內斂而難以撬動。
她像是一隻閉合得過於牢固的蚌,封閉又脆弱。
可即使是這樣,寧染也無法否定和祁昀在一起的時候,快樂和溫暖是真實的。
寧染的回答讓祁昀有一些吃驚。
倒不是對於所謂的“愛過”吃驚,如果寧染回答一點都沒愛過他才會覺得虛假,他隻是沒有想到寧染會回答得這樣乾脆。
他們之前明明激烈爭吵過,甚至還針鋒相對地試圖用言語激怒對方,使對方變得痛苦。雖然結果是兩人都並不怎樣好受。
祁昀以為寧染回憶起這段感情時也許會表現出更為消極的狀態。
甚至於說出以前的缺點,指責他的錯誤。
畢竟這段感情不斷折磨著她,又讓她無法安然開口,隻能選擇逃避和謊言。而顯然她現在依舊畏懼那份疼痛,所以有意或者無意地避開一些事情。
所以是什麼?
到底為什麼?
在巨大的愛意之下,到底是什麼依舊讓你痛苦不堪呢?
*
剛入職的寧染,比現在更為沉默膽怯一些,還沒有編織交際網的能力,甚至臉盲的狀況讓她在公司的人也都認不全。
是比學生時期還讓人無措的時間段。
她的依靠唯有羅瑩。
和寧染恰恰相反,羅瑩是相當獨立且性格外放的刺頭。她的社交圈比寧染大了一倍不止,以至於羅瑩略有些不爽地嗆著同事的時候,寧染隻能坐在邊沿看著他們的熱鬨。
羅瑩回頭看向寧染的時候,寧染已經能夠熟練地露出笑容,然後輕輕拍上她的肩膀,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消停一點吧。”
彼時寧染與羅瑩的關係也在磨合當中,她們快速地結伴吸引。就像是學生時期會手挽手一起上洗手間的女生,黏在一起仿佛無法分開。
寧染也是之後才學習到的。關係密切的兩人,也應當為了讓各自舒適而保持適當的距離。
她接近羅瑩那團火焰時控製不住地屏住呼吸,她也不想表現出自己過於悲觀和喪氣的性格,僅僅是維持那兩三個人的關係她就已經耗費了相當大的精力。
以至於羅瑩工作完畢後,略有些奇怪地看向寧染還在亮著的電腦屏幕,“還沒有做完嗎?”
“很快了,”寧染回答,然後笑眯眯地看向對方,“你先下班吧,我還得再想一想。”
“好吧,”羅瑩聳肩,提醒她,“有什麼想問的隨時問我,我可以在家裡幫你想辦法。”
寧染點頭點頭。
然後在對方離開辦公室後緩緩鬆了一口氣。
空蕩的辦公室裡隻有她自己,寧染卻在這安靜的冷色之中得到喘息。
晚上敲打鍵盤的時候效率比白天更好,寧染戴上耳機,清冷的女聲唱著纏綿的曲子,將她和這個世界的其他隔離開來。
寧染聽歌習慣單曲循環,一首歌反複地繞在耳邊,幫助她沉浸入情緒。
最後完成的成品還是不錯的,隻是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以後。
走出辦公室,樓道裡的燈在夜晚也都設置為昏暗,寧染看著窗外漆黑的夜景,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和蕭瑟,她在安靜中感知到安全。
按下電梯鍵。
電梯上的數字從大變小,這意味著有人同樣和她按了電梯下行的按鍵。
心中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寧染並沒有摘下掛在耳朵上的耳機,她試圖低著頭就這樣避開社交。
反正不在同一層,很大概率是她不認識的人。
寧染表現得比自己想象中更為糟糕,她甚至都沒看清對方的臉,平視的視線隻能落在襯衫的衣領處,分辨出這是一位高挑瘦削的男性。
寧染快速移動到電梯的一角,視線向下,盯著電梯內的墊子看。
墊子上刻印著“星期四”的文字,隻要再堅持明天,就能放假。
寧染的視線中落入一隻白皙的手臂,血管的青痕隱隱印在上麵,並不缺乏男性的力量感。
那位和她一同乘坐電梯的男性在她進來後按下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關閉。
這隻手臂對男性來說實在是太白了,甚至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感覺。
僅僅是這一眼,寧染幾乎能想象到手臂的主人是怎樣一個淡漠的,安靜的人。
她緩緩抬眼,看到青年的側臉。
淺淡的瞳色,銀色的鏡框,高挺的鼻梁使得他看上去更為冷峻秀氣。
是那種人們見到了會忽視性彆,給出“美人”標簽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