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1 / 2)

蟲災加劇

顧川平日裡不苟言笑時居多, 鮮少有這樣明顯動怒的時候,彆說陶粟,就連顧阿媽和顧洋都很少見到。

顧阿媽聞言看了眼正爬起身的陶粟, 張口將今天兩人出門的事說出來。

聽著母親的解釋,男人渾身止不住地散發出濃重戾氣, 高壯有力的身軀在窄矮的屋內更顯得肅穆攝人。

而原本躺在地墊上休息的陶粟已經坐起, 她紅腫的半邊臉微微脹起,與另一邊白嫩圓潤的臉肉形成鮮明對比。

說倒黴還是她倒黴,好好地走在路上也能遭遇意外。

不過陶粟雖然傷了臉,心情不大好,但並沒有因此就記恨在彆人身上。

甚至眼下看顧川神情不對勁, 她生怕對方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忙不迭拽住了他粗壯的手腕。

“沒事的, 隻是不小心碰到了, 再說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陶粟嗓音低軟,為嘉娜說著話。

她生性溫柔軟善, 好相處得很, 連帶對弄傷自己的事情都能抱有樂觀開解的心態。

當下,陶粟握著顧川的腕邊搖了又搖,姿態頗為溫婉和緩。

在一旁燃燒著的魚油火光照耀下, 她澄澈見底的杏眸裡清晰倒映出顧川的麵容輪廓, 好像隻把他一個人裝進了眼中。

顧川見狀, 心裡本洶湧上漲的暴戾惡張忽地一滯, 勉強按壓了下去。

他鬆開拳頭,將目光中的薄怒潛藏進眼底深處,反握住陶粟的手,雙目心疼地在她脹腫的頰麵來回端視。

“擦過藥了嗎?”顧川望向一旁被顧阿媽捧抱在手上開了蓋子的藥箱。

一旁的顧阿媽連忙接話道:“沒呢, 我們也才剛回來……”

屋外天光還大亮著,幾乎是顧阿媽與陶粟進屋沒多久,顧川與顧洋就前後腳輪值回來了。

他們身上濕透,儼然一路淋著雨歸來,類似的身影在外頭還有許多,都是提早下工的海民。

顧阿媽一邊將藥箱遞給顧川,一邊岔開話題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了?是雨下得太大了?”

“可不,風還大呢,咱們聚集地裡那麼多海排房根本拖不動!”顧洋試圖插科打諢。

聚集地裡圍擁起來的屋舍參差不齊,許多廊排彎道七拐八扭,海風很難直直吹進,因此房圈內的人對大風的感官要比在房圈外遲鈍許多。

“我去換件衣服。”顧川輕輕捏了捏陶粟肉嫩的小手。

他同弟弟去屋角換了身乾衣服,又仔仔細細洗了手,放才過來給她塗藥。

眼下屋裡近乎凝固的氣氛一鬆,滿屋子都是顧洋抱怨不滿的話語聲。

今日輪值的人下工早,全因東北風向的海風吹勢猛烈,又夾雜著間歇式的大雨,嚴重阻撓了聯排房圈向東海岸行進的速度。

輪工的海民再多,也抵不過空曠海麵上巨大風力的影響,大家力氣費掉不少,可房圈並沒有前行多遠,甚至隻能維持不被飄走,實在不太劃算。

見背風越來越大,極大程度上影響了海民們拖帶房圈趕路的步調,北部聚集地上層索性決定臨時就地下沉固定重錨,暫時停駐在這片海蛞蝓遍布的海區,等待明日風停後再離開。

陶粟一邊聽著顧洋的話,一邊主動偏著臉讓顧川上藥。

男人乾燥溫厚的指尖布著粗糙的薄繭,即使動作輕柔,但圈揉在臉上也有細微的摩搓感,這對於痛癢難耐又不敢抓撓的陶粟來說,實在是舒爽極了。

她湊得太近,顧川生怕會不小心大力弄破指下細膩撐鼓的皮肉患處,不免收力躲了又躲。

陶粟試圖蹭癢沒蹭成功,抿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麵上均勻塗抹的膏體晶瑩清亮,襯得她嬌花一樣清美。

顧川所用的藥膏是新開的,正是聚集地裡分給他和顧洋中的一份,而另外兩盒包裝不同,顯然來自嘉娜的賠償。

嘉娜模樣明豔,性子被寵得相當驕縱,當然也不會傻到承認是自己故意甩海蛞蝓,隻推說是不小心。

然而明眼人都有眼睛,在場的男人們都看清楚是她平白動的手。

此事涉及到無辜遭難的陶粟,這下嘉娜就算作為聚集地內備受歡迎的年輕單身女性,也不免招惹到眾怒。

新世界年輕康泰的育齡女性本就稀少寶貴,漂亮奪目的更是廖若星辰,陶粟自己還沒有說什麼,男人們先替她打抱不平起來。

嘉娜被好一陣批駁異評,最後一盒膏藥不算,整整賠了兩盒才算了事。

顧川看也不看那些,將藥箱關上,將開動的新藥留在手邊,方便時時給陶粟上藥。

他雖然暫時被她安撫下來,但眸中的晦暗並沒有就此消散,而是被掩進了更深處。

陶粟膽子小,他不想嚇到她。

下著雨的天光暗得快,氣溫也降得厲害,顧家的榻床板被顧家阿媽催促著提前從小租屋內取出,在屋裡搭建起來。

平平無奇的幾根粗木棍架與幾大塊竹排片,很快組成了一張低低的床架子,再鋪上地墊被褥,非常像榻榻米的樣子。

顧川與顧洋弄好床被,趁著還沒天黑,又去將屋外的海蛞蝓儘數清理。

陶粟沒什麼事需要乾,她壞了小半邊的臉,最要緊的就是休息養傷。

顧川不讓她起身,顧阿媽也特意在給她熬香濃的甜糖米粥,因此她隻用好好地躺在軟和的氣墊睡袋裡閉目養神,順便搭空間裡的另兩頂帳篷。

上了藥膏的臉依舊在癢,陶粟勉強搭起了帳篷的一角,就忍不住轉移出注意力,想伸手去撓一撓。

她抬手的動作躍躍欲試,被剛清除軟蟲洗完手回來的顧川看在眼裡,他連忙走近製止。

“彆動。”顧川虛扶著陶粟的頸頜,仔細查看依舊濕紅的傷處,“很癢嗎?”

海蛞蝓毒性不大,顧家兄弟倆腳上被爬過的地方在上了藥膏後已然好多了,不像陶粟細皮嫩肉,隻沾了一點卻傷勢駭人。

“好癢的……”陶粟誠實地點點頭。

她一雙濕意濛濛的圓眼淺藏希切地看向顧川,濃密似黑鰈羽翼的長睫忽閃,念極他駁糙的手指在臉上撫過的感覺。

顧川果然如陶粟希望的那樣,蹲在氣墊與榻床相連的另一邊,再次幫她細密地上了藥。

他常年勞作捕撈的大手骨節突大,指腹與掌心不僅僅是肌膚糙劣蜜黑,更布滿了許多細瑣的疤口劃痕。

顯而易見,這是一雙並不好看的手。

可就是這雙手,此刻摸在了北部聚集地裡最美嫩的少女臉上。

顧川低垂著眼眸,修長的食指指節在陶粟側臉紅腫處輕緩打圈塗抹,隨著她的心意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曾停歇。

陶粟舒服得眯起了眼,渾身簡直所有毛孔都舒展開來,恨不得能蹭著他的手睡覺。

臨近冬季晝短夜長,下雨天更是黑得早,海民們的作息習慣跟隨天色。

顧家自然也一樣,吃過晚食後,再沒有其他的事,三人便準備躺下歇息,至於陶粟早就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昏昏欲睡。

顧阿媽煮粥時難得放了不少糖,吃起來甜津津的,非常合陶粟的口味,她就著黃魚罐頭吃了一大碗,軟白的肚皮都鼓起來。

陶粟今天沒有午睡,因此吃飽了就想睡覺,並且很快睡著過去。

顧川不放心,生怕她晚上覺得癢,會無意識去撓臉,因此便低聲同已經躺好的顧阿媽商量著想換位置。

這個要求再小不過,顧家阿媽一口應下,搡了把最中間的顧洋,將他推到外側去,自己再挪到小兒子常睡的地方,如此給顧川騰出了一個空位。

顧川在氣墊旁的榻床邊和衣躺下,陶粟就睡在邊上下首,他側過身子,很容易就看見了少女熟睡的臉。

陶粟睡得人事不知,一點也不知道有人在她身旁看護,為她塗藥抑癢,防她蹭臉抓撓。

半夜的時候,陶粟左臉傷處癢得厲害,短暫醒來一會,將手伸出睡袋想撓一撓頰麵。

一夜未睡的顧川眼疾手快,將手掌蓋在了她的臉上。

陶粟摸到了他的手背,一時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將醒未醒摸索了好半天,才意識到底下皮膚的觸感不對。

她睡意惺忪地微微睜開眼,眸裡像是蒙了層薄霧,瞧什麼也瞧不清,無神的目光四下遊移,好半天才落到麵前顧川的臉上。

榻床的高度同防潮氣墊差不多高,兩人麵對麵躺著,互相之間離得很近,就好像躺在同一張床上似的。

陶粟酣睡初醒,模樣頗為呆鈍嬌憨,嫣紅的唇瓣輕啟,吐露出來的氣息撩人不自知。

顧川不錯眼地看著她,捂住她臉的手後移半寸,變成捧著她的麵頰,隻留下大拇指在其頰上紅腫處輕緩摸揉。

陶粟舒坦了,乖乖地側躺著,任由對方摸臉。

她耳後脖頸處的肌膚細膩柔滑,顧川隻感覺自己的手指和掌心陷進了一片豐盈茂盛的海底綿草中,滑不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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