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2 / 2)

陶粟還沒有重新睡過去,但眨眼的幅度卻越來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重新墜入夢海。

顧川不敢摸她的臉太久,怕自己手糙,會把皮磨破,因此感覺差不多了,便緩緩收回手。

然而看似睡著的陶粟並不覺得滿足,閉著眼下意識追著他的手往前蹭了蹭。

這一蹭,大手留住了,同時也把自己送到了地墊的邊緣,換句話說,就是送去顧川的麵前。

兩人的距離不足半拳,看著湊近過來的陶粟,沒有防備的顧川整個人都僵硬住了,一動不敢動。

陶粟毫無所知,貼著男人的手心沉沉睡去。

她的額頭飽滿白潤,像是一隻噴香白饅,沒有一點瑕疵毛孔,淺栗色的胎發軟塌塌地帖服在額角鬢邊,同主人一樣綿軟無害。

夜深了,顧川挺直許久的背脊緩慢鬆弛下來。

火盆裡的火光明明滅滅,再次陷入熟睡的陶粟隻隱約感覺自己的前額一熱。

如蜻蜓點水一樣,溫潤濡濕。

*

一整夜的功夫,海風帶動海浪翻湧,海裡的海蛞蝓開始在聚集地裡大量蔓延,攀爬得到處都是。

等陶粟老時間睡醒起身的時候,聚集地裡正充斥著嘈亂的人聲,一切都變得亂亂糟糟。

顧家屋門緊閉,顧阿媽和顧家兄弟倆都不在,陶粟聽了一會兒外頭的動靜,發現他們正在屋外處理遊弋的黏糊軟蟲。

難得所有人都不在,陶粟脫下身上穿了兩天的睡裙,改換上顧家阿媽的那套麻衣褲。

昨天在外邊走了一圈,寬長的裙擺上不可避免濺上了泥垢雨點,或許還有海蛞蝓的粘液,那時人多不好替換,現在有機會自然要換上乾淨的衣物。

換好衣服的陶粟坐在地墊上,一邊穿新的軟襪鞋踩進革鞋裡,一邊查看空間裡新開啟的儲物格。

今天的格子開得有些莫名其妙,既不是吃食,也不是日常用品,而是十幾捆數十米長的尼龍細繩,屬於野外求生時的用品。

陶粟難免覺得失望,動用意念將這些繩子移到了上層的空處,同其他開出來的物品放置在一起。

等她穿好鞋子,蹲下身收拾自己睡袋地墊的時候,顧阿媽愁眉斂目地推門進來了,顧川和顧洋跟在她身後,麵色同樣不好看。

他們回屋時帶進一股股寒風,凍人得很。

排道上的海蛞蝓實在是太多了,甚至連排房內外也四處爬滿,好在照顧陶粟整夜未睡的顧川天明時分第一時間發現了軟蟲,沒有叫它們爬進屋裡。

但清理蟲子不是件小活,對於顧家來說甚至能稱得上是個大活計。

顧家地處於房圈外圍,臨近的幾間空海排房根本沒有人住,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需要把周圍幾間房子也打掃乾淨,免得那邊的海蛞蝓沿著連接的排道繼續遊爬過來。

看見陶粟,顧川本冷沉的麵色一暖,率先查看她臉上的傷處。

顧家沒有鏡子,而空間裡有鏡子的架子還沒有開啟,陶粟看不到自己的臉,又不敢下手觸摸,配合地抬起頭任他端看。

“好點了嗎?”她有點不安地抿了抿嬌唇,潛意識裡忽地想起自己半夜似乎抓撓過:“是不是已經破了?”

“沒有破。”顧川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安撫,“快好了。”

他說著,準備拿起褲兜裡的藥膏,再為陶粟上一次藥。

可摸索片刻後,才想起裝藥的那條長褲被他浸在水盆裡,至於藥已經取出放在了矮桌上。

顧川打從把陶粟接回家裡住,就有了晨起洗褲子的習慣,上回經外頭的婆嬸打趣後,更是將起來的時間提前了許久。

也就因為這,他才即時發現了門口擁擠密集的海蛞蝓,匆忙清理之餘,臟褲隻能先泡在盆裡。

顧川尋到藥膏,用手指沾上往陶粟的左臉輕柔塗抹,等著抹好藥就去把那條黑褲洗了。

不過男人的計劃顯然要落空,藥膏才剛在陶粟溫熱的頰麵化開,聚集地裡就火燒火燎來了人喊顧川去開會。

曆經一夜的蟲災在聯排房圈內徹底爆發,頭批的海蛞蝓把海排房底部連接的所有薯藤繩結儘數啃食乾淨,除了幾家用餘陸化纖繩布繩連接的沒事外,其他排屋都成了單獨的個體。

接而禍不單行,海麵上刮起來的大風整晚不停,原本鱗次櫛比的千戶海排屋在翻湧的海浪衝刷下,紛紛擠撞在了一起。

外圍幾圈受重錨牽引還算妥當,從中央開始,排與排之間因擠壓出現疊交間隙,幅度不大,熟睡的海民們無法察覺,但這卻成為了海蛞蝓天然的避難所。

通過細縫或爬或被海浪打上來的軟蟲越來越多,漸漸爬遍大多數房圈內部的屋舍。

僅僅是這便也罷了,可海上的海排屋用木竹搭建而成,再怎樣緊密也留有縫隙,尤其是門闔處,漏洞極大。

海蛞蝓喜熱,感受到熱意就往屋裡鑽,超過半數的門戶屋中被這些蟲子闖了空檔,睡在地上的海民直接被爬了身,全身上下腫紅得厲害。

東倒西歪的房屋遍布海蛞蝓及它們爬行留下的濕黏,海民們又受傷嚴重,一時聚集地裡委實怨聲載道。

見天亮後海風不停,大個的聯排房圈顯而易見根本無法離開當地海區,許多人索性再次提出分開行進的要求。

這回支持拆分走的聲音大了許多,大家都不想留下浪費時間乾受罪。

畢竟今年冬季確實來得早,刮風本是換季末期才出現的節氣,按照常理說應該還有一段日子,未曾想提前到來了。

眼下海嘯的預警還沒過去多久,海蛞蝓的蟲災又麵臨眼前,北部聚集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被背向風困在這片海域,無法前往近淺海交界線,實在是進退兩難。

聚集地上層無法再安撫,隻能放鬆口徑,招部分海場的人□□開會,一齊商量對策。

顧川一向在參會者名單裡,他是海場的老人,偏生又年輕青壯,隱形代表了外圍幾大圈的流浪海民,具備一定話語權。

外圍的海民們家道相似,平時關係看上去雖不親近,但關鍵時刻實際都隱隱以他馬首是瞻。

臨走前,顧川十分不放心陶粟,連聲交代讓她好好地呆在家裡,哪也不要去。

陶粟乖乖地答應下來,她其實昨天也被嚇到了,打算在臉上的傷恢複好以前不會多動。

然而顧川看著她嬌軟聽話的模樣,卻始終無法放下心來。

奈何會議召開得緊急,他必須馬上去,而顧洋愛湊熱鬨,也要跟著哥哥一道去聚集地中央。

難得有這種大事發生,陶粟和顧阿媽站在門內目送他們離開。

海排房都連在一起以後,周圍的人影都看不見了,隻能聽見牡蠣屋頂上層的呼呼風聲與東麵熙熙攘攘傳來的吵鬨聲,讓人心頭忐忑。

顧川和顧洋不在,家裡不用那麼快做早食,陶粟請顧阿媽給她燒了一壺熱水,想要擦擦身體,順帶清洗換下來的棉裙。

顧家外圍及海廁裡的海蛞蝓都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可陶粟還是不敢久待,她囫圇清潔完身子,便拎著剩下的熱水回到門口邊,那裡放了一隻泡著裙褲的水盆。

顧川離開後,陶粟找桶時發現了他浸褲子的那隻盆,索性把睡裙也放了進去,想著等洗好自己的,還可以順手幫對方也洗一下。

畢竟男人照顧了她那麼多次,她幫他洗一條外褲也不算什麼。

難得有充足的熱水,陶粟這回洗起來慢條斯理仔細了許多,還特意問在裡屋避風挑糧的顧家阿媽要了一殼藻乳當洗衣液。

她做事本就有些溫吞慢騰,搓了好久才把自己的白裙洗淨擰乾,放到一旁。

麵對剩下的黑色長褲,陶粟更是擼起了腕袖滿是乾勁,打算從裡到外好好搓洗一新。

此時,布料乾硬的黑褲已經被盆裡的溫水泡軟,顯得十分厚重。

陶粟不著急放藻乳,尋到了褲腰口那伸手進去,想要將長褲內外翻個,再泡泡裡麵,然而這一伸就叫她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的手觸到了一大灘濕濡粘稠,一碰就貼粘在細嫩的手心,這種黏糊糊的感覺就像……

看著排道邊的海麵,陶粟想到了什麼,小臉一下子變得花容失色起來,猛地將手抽出來查看。

恰在這個時候,顧川實在不放心她,提前離開會議趕回來了,連顧洋都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外圍人跡冷清,聽到有人來的動靜,陶粟攤著沾染大團不明粘物的手,求救般地轉過頭看向回到顧家的顧川。

“顧川不好了,你褲子裡好像……”

她的表情又急又怯,儼然怕得要命:“鑽進去海蛞蝓了,嗚嗚……”

剛回到家,氣還沒喘勻的顧川:“……”

他的一口氣又被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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