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專心致誌對付自己的九江酥
露在外邊的半截九江酥忽然被顧時幽奪了去,放進嘴裡,嚼了幾下,“還不錯。”
吱吱瞪眼,“你搶我的乾嘛?”
“沒了。”顧時幽下巴指著盤子。
吱吱,“……”這是說她能吃嗎?
吱吱又等過去,顧時幽跟她擺了擺手,幽幽撂下一句,“你一個食邑三千的公主還跟我計較一塊點心。”
吱吱,“……”這人臉皮什麼時候變這麼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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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有個習慣,一起用罷晚膳會坐在一起邊喝茶邊閒話家常,什麼都說。
顧家大房六個男兒,如今五個都成了婚,沒有成婚的顧時幽就成了焦點,正巧,孤顧時幽回來的時候,大家正說著今晚賞花宴的事。
顧母笑盈盈問,“回來了,今兒玩的開心嗎?”
因著顧時幽移回來就婉拒自己給他相看的婚事,顧母對這次的賞花宴特彆期待,就盼著顧時幽見到盛微音本人之後,能改變態度。
顧時幽麵色淡淡,“不喜歡,母親下次還是彆再給我弄這種帖子了。”
看來是不成了,顧母微微惱。
雖說婼羌也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顧家在這件事上頭,並不完全專斷,還會顧一下孩子的意願,怕弄出怨偶。
氣的隨手抄起盤子上的蘋果就朝顧時幽砸過去,“你個冤家,到底要娶個什麼樣的天仙,這京都的貴女我都給你看遍了。”
幾個兒子,兒媳見顧母生氣,輪翻開口勸慰。
剛新婚月餘的顧錦幽掃一眼顧時幽,忽的想起那句似有似無的呢喃,“魂被勾走了。”
心猛的跳了一下,打著圓場看向顧母道,“母親,你也彆急,小六這不是還沒開竅嗎,想當初嘉怡給我繡荷包,我還笑她繡的鴨子難看,她氣的足足半年都沒理我,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鴛鴦。”
糗事被翻出來,趙嘉怡臉唰的紅了,辯解道,“你胡說,我那時候隻有十三歲,哪裡懂什麼鴛鴦,我繡的就是鴨子,我是氣你說我繡的鴨子醜,再說了,”她強行辯解,“我可是給我每個哥哥都繡了一隻,連我堂哥都有好吧。”
新婚小夫妻蜜裡調油的鬥嘴,一時間,屋子裡都是笑聲。
顧時幽悄悄走出了垂花廳,看了看深邃遙遠的夜空,摸了摸鼻梁。
是啊,才十三歲,太小了。
總會懂的。
這一夜,他用一塊祖母綠玉石雕了一隻同心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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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連在深宮裡的吱吱都聽到了這樁風流韻事,顧家和盛家的婚事不了了之,盛微音本人哭了三天三夜,揚言,這輩子隻嫁顧時幽,會等他。
一眾京都閨女的心又活了。
吱吱知道之後,借著太子的名義把他召進了宮裡,還勸了一把顧時幽,結果顧時幽好像越活越回去了,顧錦幽上身,很是玩世不恭。
臨了的時候,還隨意扔給她一枚同心環。
吱吱瞪圓眼睛,“你給我這個乾嘛?我首飾不要太多。”
她嘴上這麼說,卻拿起同心環帶到手指上。
顧時幽唇角終於翹起來,“被五哥拉去首飾鋪子給嫂子選禮物,隨手買的。”
“你帶著玩。”
時間一晃來到兩年後。
這兩年的時間裡,太子的位置做的越發穩固了,皇帝對吱吱的疼愛已經到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地步,彆的宮妃,公主一輩子都不可以出深宮,吱吱卻是把出宮當逛街,經常和顧時幽在外邊玩。
有時候顧時幽都好奇,吱吱都是怎麼做到的。
婼羌的女子,普遍在十四五的時候定親,十七八的時候成親。二公主,三公主都相繼定下了婚事,皇帝也曾數次相中滿意的女婿,她最終就是能讓皇帝歇了心思。
朝廷這兩年也風調雨順,唯一的困擾是邊境北疆。這兩年湖人頻頻來犯,尤其實冬季的時候,打一架,搶點東西就走。
對北疆百姓的生活已經早晨了嚴重的困擾。
於是乎這一年,鴻慶帝決定,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派太子親征,剿滅蠻夷。
說是太子親征,但其實誰都看的出來,太子就是去領個功的,樹立威信功績的。
顧朝這個行軍二十年從無敗仗的老將做副手,顧家除了顧時幽全體出動,精銳主力亦全部出動。
這個配置,去攪了胡人的老巢都可以了。
行軍糧草輜重早在半月前就已經出發,這日,老皇帝親自到舞陽門送行軍,百姓夾道歡送。
京都長街上,一時間熱鬨非凡。
長街一座茶樓包間裡,一男子負手立在窗邊,黑色長袍,收的緊緊的袖口勾勒出手臂精壯卻好看的線條。
這茶樓用的是百葉窗,他抬起一根食指,撥出一條縫。
這個出兵的日子是欽天監特意推算出來的,天朗氣清,陽光格外明亮。淡金陽光被窗戶割裂,投在他臉上。
將他那雙黑沉,陰鬱的眼睛照的格外透亮。
他鋒利的視線掃過長長的士兵隊伍,兩邊林立的商鋪,衣著華美,養的白胖的百姓,將這京都的繁華儘收眼底。
他削薄的唇輕輕開合,幽幽輕歎,“這婼羌還真是富庶啊!”
男子身後立著一人,眼眸垂著,身體繃的筆直,麵上是恭敬肅穆,聽見這話,亦跟著道,“是啊,土地肥沃,河道便利舟楫,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怎麼能不富庶?”
“是啊,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怎麼能不富庶。”黑袍男子唇輕輕勾起,“憑什麼我滄瀾就該在蠻荒之地吃沙呢?”
“這樣好的地,闔該也讓我滄瀾子民共享。”
他手指一鬆,百葉窗啪的合上,淡漠的轉了身,不再留戀這裡的繁華。
男子不知道的是,若是他晚合上一秒百葉窗,他的一身或許會不同。
或許,能成為一帶新朝開創者,如武帝,文帝一般流芳百世,成為人人稱頌的明君。
隻這一秒,注定了他慘烈的結局。
這一秒,從街道走過的,正是騎著馬給太子送行的吱吱。
吱吱直將隊伍送出了城外涼亭,看著隊伍消失,看向顧時幽,“他們這一去,多久才能回來啊?”
顧時幽眯著眼看向前方已經成了一個點的行軍方向,“五個月之內必歸。”
這兩年,顧時幽已經不怎麼瞞著家裡自己和吱吱交好的事,如今,吱吱已經和顧家的人很熟了。
吱吱打馬,“我們回去吧,去看看嘉怡姐,我聽說她懷寶寶了。”
顧時幽,“好像是四個月了,等五哥回來,正好能趕上孩子出生。”
吱吱慢悠悠打著馬,“怎麼不把錦幽哥哥留下來呢?老婆懷孕了還去打仗,有點不近人情。”
顧時幽,“父親自有他的考量。”
吱吱,“為什麼我從不見你上戰場啊?也不見你考官,我覺得你的詩詞比狀元郎做的還好呢。”
顧時幽,“我這不是勵誌做一個閒散公子,一輩子吃喝玩樂嗎。”
吱吱笑,“好呀,我陪你一輩子吃喝玩樂。”
她打了馬朝前奔跑,“來追我呀。”
顧時幽眉眼彎彎,狠狠抽了馬腹,眼看著馬頭即將追上吱吱,身子一個躍起,飛到了吱吱的馬上,從後背抱住她,“你看,我追上你了。”
吱吱側頭,對上顧時幽的眼睛,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郊外的官道上。
相反方向,一道樸素的馬車從城內飛馳而出,吱吱的馬經過馬車旁,雲霞一樣燦爛的裙鋸在馬車飛起的簾子間一閃而過。
車內的男子靠到車窗,遠遠隻看見馬背上一道身姿頎長的男子背影。
他搖搖頭,收回視線,食指點在輿圖上,北疆二字點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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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離北疆行軍路程需一個月,到了十月裡,北疆已經頻頻傳來捷豹。戰場有時候拚的就是信息,顧家自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消息渠道,顧時幽按照顧朝傳回來的信息,算著,按照這個進度,年前沒準能大獲全勝,回到京都。
到了十一月裡,果然和他預測的一樣,顧朝傳回的消息是,已經剿滅胡人主力,若無意外,次月可歸朝。
顧時幽收到這份消息之後,隨後收到一分滄瀾的消息,滄瀾太子已定,二皇子李牧之。
婼羌這邊的皇位繼承法則遵循的是立長不立賢,婼羌那邊卻和婼羌正好相反,那邊是立賢不立長。
因此,每回滄瀾的皇位交替,都要經曆一番血雨腥風,上一任皇帝從十六子奪嫡當中不過險勝,整個宮廷大換血,至少養了十年元氣才恢複。
滄瀾地處北疆,和婼羌是鄰國,這些年一度稱臣上貢,據朝廷這邊接到的消息,這兩年,因著滄瀾的太子位懸而未決,眾皇子又走上了上一代老路,現在內鬥的厲害。
顧時幽皺眉,他這邊婼羌的探子也不少,按他的觀察,那位五皇子李燁之才是個厲害角色,怎麼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二皇子?
遂回了消息,讓探子注意李燁之的動向。
到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十二月裡,隻見上麵寫道,五皇子李燁之似是三月份就不在滄瀾了,去向不知。
顧時幽眼皮一跳,什麼事能比爭奪皇位還重要?從之前來看,這位也不像是對大位沒興致的,相反,是誌在必得。
顧時幽在輿圖前站了好一會,滄瀾不過是一隻有五個州,兩個郡的小國,大概隻有婼羌一半大,兵力有限,應該不敢在此時下黑手。
因為北疆現在集結了婼羌大半的主力,卻都是鐵騎好手,把滄瀾踏平了都有可能。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就是覺得有點不安。
想了想,分彆傳了消息給顧朝和滄瀾的密探,讓他們都注意一下滄瀾邊境。
發了消息,他還是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想到李燁之悄無聲息離開那麼久,探子卻一直沒有發現,覺得還是親自去的比較好。
巧的是,朝廷這邊也受到北疆的捷報,吱吱說服了老皇帝,準備親自去迎接太子回來,於是倆人就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