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魂魄是一種無形無體的靈相,這種靈相不死不滅,不衰不傷。
幽幽的藍色水波裡,三人被塵封的記憶,像開了閘口的洪水,靈相短暫浮現出來,吱吱清楚的看見,席澤的靈相是李燁之,薑話的靈相是方馳。
在她的怔楞間,時幽擁著她浮出水麵。
席澤浮出水麵,看了吱吱一眼,彆開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薑話還是把方馳撈了起來,洗漱好,換衣服,再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天已經快亮了起來。
出了警察局,時幽擁著吱吱往車上去,冷不防,胳膊被人抓住,吱吱抬眼看去,席澤眼尾猩紅,“我們談一談。”
“不行。”時幽不給吱吱答應的機會,直接將人推到自己身後,“席總,今天我和吱吱訂婚,她是我的未婚妻。”
席澤不理顧時幽,隻盯著吱吱,“我們談一談。”
吱吱瑉了瑉唇瓣,手拉住時幽的胳膊,“幽哥哥,我跟他談一談。”
“我不同意。”
時幽手緊緊抓著吱吱的手,不願意鬆開。
他好怕,怕自己一鬆開,和上輩子一樣,再也見不到她。
從來冷靜自持的人,這一刻,不安的像個孩子,無助的看向吱吱。
吱吱,“你也想起來了?”
時幽點頭,“都想起來了。”
他的不安太過明顯,吱吱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他的唇,“你彆擔心,我再也不走了。我隻是和他談一談。”
她五指插入他的指縫間,和他牢牢相扣,“談好了,我回來嫁你。”
看著自己被扣住的指縫,像漂泊在大海的一葉扁舟被錨盯住,時幽心裡稍安,“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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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萬隻厄瓜多爾三色玫瑰,粉白,玫紅,乳白色的花構築成鮮花長廊,每兩步,墜下一個藍色繡球,繡球上墜著白色蝴蝶,寓意倆人心心相印。
席澤牽著吱吱緩緩從廊下走過,前方的儀式台上,又用鮮花編織成漣漪皇冠,柔柔的燈光打下來,夢幻如天堂。
席澤四處看了一眼這現場,笑說,“吱吱,今天本來應該是我們訂婚的日子,這裡的每一束花,每一根草,都是我的心血,親手弄的。”
“天意讓我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就是讓你補償我,把你欠我的婚禮補上。”
他單膝跪下來,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打開,“吱吱,我愛你。”
“你嫁給我吧。”
從來矜貴優雅,高傲驕矜的人,此刻,眼尾猩紅,眼裡三分乞求,三分渴望,三分小心翼翼。
卑微到塵埃。
攥著她的指尖,一遍遍的呢喃,“你嫁給我。”
吱吱手往回縮,“席澤,我不愛你。”
“你不是非我不可,以前的你就做的很好,你找彆人吧。”
“我沒有愛過江雪,”席澤哽咽,“縱然我沒有了記憶,我的靈魂,骨子還是隻記得你,我沒法騙我自己。”
“你不要騙你自己了!”
“我不信你沒愛過我,否則,為什麼我死了之後,你會失控的露出你的耳朵?”
吱吱,“你都知道了?”
席澤,“成了一縷魂魄,自然什麼都看得見。”
“過去的我們,隻是隔著家國,你對顧時幽隻是歉疚,感激,你心裡有我的。”
“否則,為什麼洛吱會那樣愛我?你又會再次穿到她的身上?你們長的一模一樣,你彆說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愛我的。”
吱吱深吸一口氣,“如果你這麼以為,心裡會舒服一點,那麼你就這麼想吧。”
她一根根掰開席澤的手指,“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隻會嫁給時幽。”
席澤像溺水的人拚死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你欠顧時幽的,我來還,你不要嫁給她,我求你。”
“我求你。”
吱吱,“你站起來,不要因為一個人丟失你自己,你是那個永遠驕傲的李燁之啊,也是那個對女人不屑一顧的席澤。”
席澤眼裡全是痛苦和奔潰,心臟被尖銳的疼痛攪動,碎裂成一點點渣,他猛的起身,扣住吱吱的後腦勺吻上去。
吱吱手捂上他的嘴巴,“你不要碰我,我隻會是顧時幽的。”
滾燙透明的水珠從臉頰滑落,席澤漆黑的眼珠被潑上一層濃重的黑墨,沒有一絲光彩,“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
“你真的忍心嗎?”
“讓我錯失你兩次?”
“看著你嫁給彆人兩次?”
吱吱輕聲呢喃,“彆這樣。”
席澤,“顧時幽是你手心裡的寶,我就是草嗎?”
“你把所有的溫柔,好,全都給了顧時幽,我呢?”
“我呢?”
“我為了你,國破家亡,丟失太子之位,萬民唾棄,眾叛親離。我本來應該是一個英名的君主,載入史冊,流芳百世。”
“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
“不能,”吱吱後退一步,和席澤保持距離,“在我這裡,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以顧時幽為先。”
“所以,我不值得你的真心,”吱吱輕輕低語,“李燁之,我欠你的。”
“下輩子再還你吧。”
席澤並理解吱吱的意思,隻看見她一步步朝外麵走,眼淚凝結在席澤的眼睫上,他模糊的視線裡,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漸漸遠去。
柔和的燈光打下來,粉嫩的花海如雲似海,綻放著刺眼的流光。
餘生,席澤再未見過那樣漂亮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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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店,吱吱立刻撥通時幽的電話,“我的準新郎,我現在回家去,打扮的美美的,然後出席我們的訂婚宴。”
“你做好要迎接我的準備了嗎?”
一直繃著的神經嘭的斷了,時幽從極度的緊張裡鬆散下來,身體都軟了兩度,“早就做好了。”
“準備了兩輩子了。”
耳邊,傳來銀鈴一般的笑聲,“你也要帥帥的出席哦,我要嫁最帥的新郎,讓所有的女人都嫉妒我呢。”
時幽舒展的眉毛掃入鬢角,走到鏡子裡,看向自己的臉,“應該能達到你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