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方回來的時候就問宋氏是否收到了她的信,卻是因陳氏打斷,宋氏沒來得及跟筱雨說這件事。這會兒聽筱雨問起,宋氏不由歎息一聲,說:“你怎麼光顧著彆的,倒是不在意在意你自己的身子。”
筱雨笑了笑,說:“姐姐那邊還等著我回複,這事兒自然不能不掛心。娘,你的想法是……”
宋氏沉吟了會兒,緩緩地道:“娘去。”
筱雨有些意外。
她本以為給宋氏傳這個信也是白搭,宋氏一定不會答應的。沒想到宋氏竟然那麼平靜地應承了下來。
筱雨不由再向宋氏確認道:“娘,你說,你……去?”
宋氏卻是笑了,輕輕撫了撫筱雨的頭,說:“你這不是皮外傷,沒大礙麼,怎麼沒聽清娘說的話?”
筱雨道:“我隻是沒想到,娘會應下……”
宋氏一向甘於平淡,也從來不希望家人和官家的人牽扯上關係。這一次她竟然應承去做縣令千金的繡技師傅,這不得不讓筱雨在意。
宋氏輕聲笑道:“這既是縣令夫人同你提起的,娘要是不應,拂了縣令夫人的好意,以後你在縣令夫人說不定會難做……”
“要是因為這個,娘大可不必。”筱雨認真地道:“姐姐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我之前也跟姐姐說過,娘你喜靜,不愛出門,即便我去回了她,姐姐也不會放在心上與我斤斤計較的。”
宋氏點了個頭,神情平淡,但瞧著卻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宋氏道:“其實也不隻是這個原因,如你所說,縣令夫人幫了你良多,我這也算是替我們全家回報她情分。況且我每日待在家中也有些無聊,做縣令千金的繡技師傅,權當打發打發時間。”
筱雨仔細地盯著宋氏瞧了會兒,方才慢吞吞地道:“娘,我印象裡你一直不希望我跟官家的人來往的……”
宋氏微微一怔,眼簾垂了下來,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她淡淡地道:“是嗎。”
沒承認也沒否認,卻明顯表現出不想回應這個問題。
筱雨也不好深問,想了想道:“娘既然答應了,等回鎮上我就去和姐姐說,瞧瞧姐姐那邊怎麼安排,再回來跟娘商量一二。”
宋氏點頭道:“一切按縣令夫人說的照辦就好。”
筱雨稱呼包氏為“姐姐”,宋氏卻一直尊稱她為“縣令夫人”。即便筱雨已是包氏的義妹,作為筱雨的親娘,宋氏也能說得上是包氏的半個長輩,但宋氏卻嚴格固守規矩,始終以一個平凡村婦的身份自處。
對於這一點,包氏感覺得到,因此對宋氏也有些好感要是筱雨的父母是那種不著調、打蛇隨棍上的那種人,因自己女兒是縣令夫人義妹就耀武揚威,自覺是跟著“雞犬升天”,恐怕包氏對筱雨的印象也會大打折扣。
也正因為秦招祿和宋氏一直很安分,包氏才更放心地將筱雨當做妹子來看待,在詢問筱雨是否可以請宋氏來教導龍絲繡技的時候,存了點想要與宋氏熟絡一二的念頭。
繡技師傅的事情便算暫時定下來了,宋氏讓筱雨好好休息,等她爹去鎮上抓了藥回來就熬藥讓她喝。
中藥自是味苦,筱雨很是懷念自己店裡的雖藥香濃鬱,卻很少泛出苦味的藥膳湯。
秦招祿抓藥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黑了,冬日天黑得早,這會兒還沒到飯點,秦招祿額上冒著汗,讓初霽檢查過了藥包裡的藥,確認無誤後方才拿去給宋氏熬藥。
初霽點頭欲走,秦招祿卻拉住了他,笑眯眯地說:“初霽可真厲害,爹把藥方子給那大夫抓藥,那大夫瞧了藥方子直說這方子好,是個溫和的補氣養血的好方子,還問爹去尋誰瞧的病,爹跟他說是我兒子寫的方子,那大夫還不信。”
初霽沉默地聽著,沒發表絲毫意見。
得不到回應,秦招祿有些尷尬與失落。自己這個次子安靜不惹事,但就是太寡言少語了,就是跟家人也說不上兩句話,也就跟他姐姐能多上些話。他還記得打從他回來,初霽跟他說話最多的一次,還是他娘跑了出去被筱雨給找了回來那次,他與筱雨差點吵翻,初霽就是在那個時候出來站在筱雨那邊說了一通。
見秦招祿沒什麼話說了,初霽便沉默地轉身又回自己屋去了。
秦招祿歎了口氣,宋氏熬上藥出來,見秦招祿呆呆地坐著,湊近他輕聲問道:“想什麼呢?”
秦招祿欲言又止地看了宋氏一眼,到底還是說:“涵菁,你說初霽心裡會不會也怨恨我這個做爹的?”
宋氏一愣,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初霽是個好孩子,怎麼會怨恨你呢,你是他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