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注意他兩天,搭了六次話,他始終沒理她。
村民叫他東子,說是個掃把星,一歲死爹,五歲死媽,上個月連唯一的奶奶也克死了。本來聯係好人家,準備送掉,但他認家,硬生生從人家車裡逃了出來,後來他們不肯再要他了。現在,這小子在他姑家。他姑不管他,他就睡張板板床,連席子都不給墊。他姑說,沒準備養他到冬天。聽說聯係了大隊書記,不知道能不能送去福利院。
青豆去鎮上打電話,驚奇地看到了梨膏糖,她買了兩袋,準備寫東西的時候吃,到村口正好看到了那小孩。
她叫他:“東子!”
小孩今天換了條舊褲子,襠總算不袒著了。隻是上半身,仍是光著的。
他定下來,看著她。
青豆笑嘻嘻蹲下身:“你是不是啞巴啊?我都沒聽你說過話呢?”
東子脾氣還是這麼大,哼了一聲走了。
青豆起身正好摸到了口袋裡的糖,“喂!項東子!”
小孩用力甩手臂,繼續往前走。看那後腦勺甩的,還挺皮。
青豆嘀咕,“是不是叫項東子啊?是姓項嗎?”這是項家村,目前她認識的所有本地男村民,都姓項。她猜,這小孩99%姓項。
小孩聽她說話,沒注意腳下,不小心絆了一跤,重重摔在了地上。泥石摩擦,把他剛穿的褲子磨壞一個洞。
青豆上前拉起他,見他表情有點傻,問道:“要不要吃糖?”
東子盯著自己的褲子,呼吸忽然加速。
青豆看他小肚皮一鼓一鼓,問他是不是熱的?
下一秒,東子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青豆看到褲子上的洞,立馬明白了怎麼回事,特大力地抱起他,往自己住的屋跑:“沒事兒的,我幫你補,我能補得你姑看不出來。”
東子不信,埋她肩頭無聲抽泣。
青豆住在男丁進城打工的一戶女眷家,生活挺方便的。老師住在兩戶之外,那家人家養豬。老師說,他家小時候養豬,很久沒聽豬叫了。
女眷家離村口很近,青豆抱著東子走了二十多米就到了。
她隨行帶了針線包。小家夥光屁股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待她一收線,那紮眼的破洞消失,他震驚地發出了一聲“哇”。
青豆淡定地咬斷線頭,給他套上,又取出一顆梨膏糖,逗他說話:“他們說你三歲就會背三字經,我三歲也會背!你背我聽,我就給你吃糖。”
東子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那顆糖轉呀轉,想了想,好一會才說:“好。”
青豆漾起酒窩,心道,這孩子真會說話呢!
老看他陰沉一張臉,兩手抄在胸前,身上臟兮兮的,一副老頭腔調,結果一張口,十足的稚嫩孩童。
他一開口,青豆就把糖送到了他嘴邊。
他目視前方,站直身體,拒絕誘惑,背起三字經來:“人之初,性本善......”
青豆吸吸鼻子,用糖堵住了他的嘴巴:“好啦!背得真好!”
東子含住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眼睛瞪得老大。青豆以為他噎住了:“沒咽進去吧?”
東子搖搖頭,張嘴給她看:“在呢。”
東子的語言天賦很好。項家村人都有口音,但這小孩普通話很標準。青豆意外,又跑去問村民這孩子生平。
據說他媽普通話很好,嫁到項家村還堅持說普通話。為此,村民語帶不屑。
青豆和老師進村第一天,便開始學村裡人的口音,儘快融入他們。這樣看來,東子他媽還挺傲氣的。
青豆和東子關係越來越好,直到梨膏糖吃完。他每天早上在門口等她起床,跟著她一起走鄉親家,中午會自動消失,應該是回家吃飯了,反正下午他來找她的時候,肚子鼓鼓的。她一天哄他兩顆,糖沒了,他很失望。
青豆太明白小孩子的勢利眼了。她小時候也喜歡粘著有糖的大人。
說來也巧,正好有輛送菜的貨車去鎮上。青豆坐在車槽的一堆大白菜裡,提前一個禮拜進城,去給東子買糖了。
臨走時,她跟東子拉鉤上吊,答應他傍晚回來,指著路口說,“太陽下山,你就等在這裡,那個時候,我就回來了。”
村民正熱火朝天,趕最後一波夏收。東子一邊撿麥穗,一邊看太陽。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太陽落山落得那麼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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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的那家店關門了。
青豆走了一條街,在好幾家賣太陽能的鋪子中找到一家雜貨店,買了楊梅罐頭和一袋“老鼠屎”。
她問老板,怎麼這麼多賣太陽能的?
老板說,這鎮子有六家太陽能廠。
找蹦子車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台公用電話。她現在住在村裡,一個月都花不了十塊錢,於是大發慈悲,很大方地給顧弈打去電話。
老三跟她問好,說顧弈回南城了,八月回來。青豆聽他咯咯笑,以為他在逗她,還讓他正經點,去叫顧弈來聽電話。
老三:“真的啊!前天晚上的火車!”
青豆耳朵貼著聲筒,腦子飛快旋轉。昨天晚上的火車,那今天應該到南城了。按照他的性格……
青豆仰頭望向天上那顆火熱的太陽,心臟狂跳。
顛到村口,她一眼捕捉到一輛黑色桑塔納。左右眺望,光禿禿的金色麥地裡,一抹熟悉的修長正在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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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弈走了村口五戶人家,一個人都沒有,恰見麥地裡有位老漢,正要想上前打聽,身後傳來喊聲:“顧——弈——”
青豆從遠處的路口一路狂奔,顧弈讓她彆跑。
青豆哪裡聽。那一刻的她,滿心滿眼都是他。見他看向她,她的世界顛簸得更加失控。
最後一百米,他無奈地小跑向她,張開懷抱,任她撞進懷裡,掛在身上。
青豆在他懷裡轉了好幾圈,幸福得眩暈。裙下熱風湧入,她的小腿也跟著亂蹬。
她用力親w他的嘴角,聲音大得刺耳:“我就知道你來了!我剛打電話給你!老三說你回來了!啊!心有靈犀!我知道你肯定會立刻來找我的!”
她激動得大哭,像幾百年沒見了。
顧弈抱著這隻失控的雪腹白尾花脊大貓,哭笑不得:“程青豆,你至於嗎?”
“你不懂!我在電話裡就算到你來了!你懂嗎!”青豆急他不解風情,“我路上預感到你在這裡等我!我們心有靈犀!”
青豆難以釋放,咬住他的s頭挑動地吸吮,把他的話吞入喉嚨,又罕見強勢地非要問他:“你懂嗎顧弈?”
顧弈被勾了魂:“……我懂。”
青豆見他敷衍,都沒她的一半激動,兩腿不管不顧架上他的腰,報複地咬他下唇:“你不懂!”
顧弈拍拍她屁股,彆過頭,確認沒嚇到人家老漢。青豆的嘴c擦過他的臉頰,意猶未儘地流連,呼吸燙得他著火,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熱。
青豆恨恨咬他耳朵,脖頸,下巴頦兒,非說他不懂。他都沒有用力跑向她!
顧弈抱住她,特享受她找碴的蠻橫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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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和顧弈拚命接w。
她像在空氣裡吸進氧氣就要窒息的魚兒,必須不停吸入屬於他的二氧化碳。他們緊緊相貼,不留空隙。半推半就,滾進項家村最後一片沒收割麥地。
這幾日,收麥的步驟她再熟悉不過。這塊地左邊收了一半,堆著麥垛,右邊的麥穗晚熟,今早籽粒硬度不夠。據經驗豐富的村民說,照這個日頭,再曬兩天就行了。
他們感官顛倒,倒進金色夢鄉。
她沒話找話,說他不懂。他說他懂。她還說他不懂。顧弈楔入她,悶h地咬住她肩頭,說他懂。青豆腳心蹭著刺人的麥子,舒適又痛苦地s口今出聲,罵他就是不懂。肌肉收縮舒張,不斷蓄力爆發。他托起她,逼她看清每一次t出,再在前傾時,回應她,他說他懂,懂,他真的懂。青豆手撐在身側,看銜咬的一截一隱一現,感受瘋動的節拍,真就信了他。她仰起頭,重釋一聲嬌c:“好吧,你懂。”
她說他懂,他反倒是較上勁兒,把麥地砸得直震。他握住她腕子,反剪到頭頂,迫她回視:“我怎麼不懂?我肉身在西城,元神......一直在你這兒。”
青豆咯咯笑,親w他滴汗的額角:“那現在好了,肉身元神都在我這裡了。”
他一寸一寸往下移動,c虔誠貼上她身體的攀升與陷落,咬住俏櫻桃,故意拉扯含弄,弄痛她:“不是這裡,是裡麵。”
他通體c條,馳騁疆場,青豆淋著他的汗,幻覺他穿了件洗得近乎透明的白色背心,賁張的肌肉亮得發光,那張英俊的臉龐一會是此時此刻,被欲望澆灌,一會回到十幾歲,帥得陽光痞氣。
她坐在他膈人的二八大杠上,從1985年顛到了1996年。
青豆太快樂了,出現好多幻覺。好有一陣,她切實感覺到有個涼涼的水袋在打她的溪流,水花四濺,有些奇怪。
於是伸手下探,捏住涼於常人的柔軟,用掌心輕揉。手感很舒服,好像氣球灌了水。
正要問什麼東西,她感受他忽然一抖,再望向天邊,夕陽是酒渣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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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子等在路口,一點點看天空變得血紅。剛剛收麥的時候,姑說這夕陽是不祥之兆。
到天黑,他餓著肚子又等了一個小時,才失落地回家。媽媽幾天沒回來那次,他就一直在路口等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