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穿外出的厚棉襖,因為根本就沒準備真要半夜出門探什麼江湖。
那不是扯淡嘛。
不過千機真來了,周小姐還是有點高興,因為這代表千機沒隨口編謊話騙她。現在剛好能滿足她另一份好奇心。
“你白天到底為什麼說能帶我去看的話吖?難不成你還真是隱藏在市井小巷裡的絕世高手?”
噗嗤――
說完她自己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知道她穿好衣服繞出來坐在了八仙桌旁,千機笑著轉身看她:“就說想不想出去吧,就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自己考慮吧。”
屋子裡黑燈瞎火的,做什麼都不方便。
周小姐從桌上摸到火折子,點了油燈,先起身走到窗邊掀開一條縫,往正房爹爹那邊看了一眼,又順便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猜測著時間。
“更夫馬上都該又敲下一回了,現在還能去哪裡?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半夜跑過來想把我騙出去賣了呀。”周小姐老神在在,雙手插著腰一邊往床頭書桌前走一邊扭脖子。
千機走過去,靠在旁邊看她鋪紙研墨,而後坐下提筆細細寫起了話本。
看她寫下一個個疏狂卻小巧的字體,寫了小半篇,千機伸手,從她書桌角落的匣子裡拿起一團寫廢揉成團丟進去的紙,一點點抻平。
周小姐抽空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不過也沒阻止。
對於自己寫的東西,大概是因為早就習慣了,並不覺得被人看了去如何尷尬,哪怕是廢稿也態度很坦然地隨他看。
誰知千機抻平後,卻是用宣紙的角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周小姐莫名其妙停下筆抬頭看過去。
千機展示了一下紙,問她:“你想要個什麼?”
是要玩折紙?
周小姐來了興致,筆頭戳著下巴歪頭對他笑,眼睛被燭火映照得亮閃閃的,仿佛醞釀著什麼壞主意:“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呀?”
千機笑著抬手,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周小姐抿唇憋笑,拉長了調子:“那――我想要一朵白色荷花!”
一張紙可不容易做出荷花呢!
千機眸子裡閃爍著溫和的笑意,左手打了個響指,修長的食指再往右手一指,示意:看好了。
周小姐興致勃勃坐直了腰,手上筆都鄭重放回了筆床上,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桌沿,笑著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隻見千機右手托著寫了幾行墨字的宣紙輕飄飄往空中一拋,也沒見他使多大力,這張同樣輕飄飄並不好使勁的宣紙卻真個平平展展飛到了半空。
周小姐專注地盯著紙,隨著它一起往上看。
又聽耳邊一道響指聲,半空那張紙霎那間紙屑翻飛,仿佛美麗的雪花從中心點怦然炸開。周小姐嚇了一跳,眼睛一瞪,都還沒眨眼,就忽見原本的紙張消失,一朵線條流暢花瓣層疊分明的白色半開荷花飄飄蕩蕩自半空落下。情不自禁,視線愣愣定在荷花上,一路往下,往下。
最後,周小姐視線中,一隻骨節勻稱的手掌不緊不慢地出現在下方,姿態從容地接住了飄下來的荷花。
周小姐的視線,便從荷花上順著那隻手掌,一路往右移,移到了千機依舊帶著溫和淺笑的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
屋子裡隻聽見油燈燈芯上爆開火星子的聲音。
突然。
“嘶――!!!”一道重重的倒抽涼氣的聲音突兀響起。
周小姐:“!!!!!”眼前的一切過於震撼,以至於她短暫時間裡竟是忘了如何出聲,隻能張口結舌杏眸圓瞠地直勾勾看著千機。
千機耐心地忍她看,隻是垂眸輕輕撥弄紙做的白色荷花。
等周小姐忍不住眨巴眨巴眼睛,堪稱“猙獰”的表情也一點點收攏,瞧著似乎宕機的大腦正在緩慢重啟中,千機才側眸笑睨她:“怎麼樣,這朵荷花符合你的預期嗎?”
周小姐默默僵坐在那裡,嘴角動了動,還是沒找回聲音,隻在心裡下意識吐槽:荷花是否符合我預期?啊,這還是荷花不荷花的問題嗎?
同時,她腦子裡duang duang duang 砸下幾個大字:完了!!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