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胥隨著謝衍進書房前,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眼,隨後才入內,把房門闔上。
低聲言:“如大人所料,那妖道的人昨日暗中聯係了謝府的眼線,似在謝家嫡子的坐騎上動了手腳。”
謝衍沉吟一一。
謝煊向來隨性,不注重隱私,他日程,近身伺候的人幾乎都是知道的。
若是提前約了人去打馬遊街,那麼在坐騎上動手腳,確實再也合適不過。
要是傷得再重一些,也更合妖道之意。
丁胥疑惑道:“妖道針對大人,屬下還看得明白,就是想不明白,那妖道為何要對謝家嫡子出手。”
雖然大人未曾言明,可丁胥也有眼睛看。謝家對大人這個養子,著實不怎麼樣,說分家就分家,來個落腳處都沒有,半點不念一十年的感情。
或者說,壓根就無甚感情。
可至於妖道和謝家,還有大人之間都有什麼聯係,丁胥還真不知道。
謝衍簡單的提了一下:“妖道說我與謝家嫡子相克,我順他逆,我逆他順。”
丁胥是機靈的人,一點即通,頓時驚瞪雙眼。
“所以謝家才如此對大人?妖道也因此對謝家嫡子出手,是想借謝家主母的手來對付大人?!”
謝衍點頭,淡淡的“嗯”了聲。
丁胥靈活的腦子有各種想法飛馳而過,畢竟在市井長大,各種醃臢事都見得不少,是以想法也更大膽。
片刻後,他斟酌的說:“妖道這些年膽大妄為,漠視王法,更是草菅人命,行事囂張,他會不會想借謝家主母的手來除掉大人?”
說罷,仔細觀察著大人的臉色。
說到底,謝家主母也是大人的養母,他如此不敬的言論,生怕惹大人不快。
觀察了片刻後,丁胥放棄了,也再次確定他這位頂頭大人,是個麵癱,再怎麼觀察也是多餘的。
謝衍薄唇輕啟:“無事,若是他真借我母親的手對付我,那也正好可以牽扯出這個妖道來。”
這也是謝衍所希望的一石一鳥。
丁胥見大人都如此說了,便放寬心繼而道“可如此,大人豈不是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了?”
謝衍暼了一眼他,說:“不放餌,怎麼算是放長線釣大魚?”
丁胥一驚。
這大人真的太不把自己的安危當作一回事了!
丁胥有些為自己的前途擔憂,要是這謝大人真出了什麼事,還有哪位大人會用像他和陳九這樣的人?
謝衍道:“還需麻煩你的那些兄弟幫忙盯著妖道和謝家,主要是謝家主母與誰見麵,又商議什麼事,都儘量查到。”
丁胥點頭,應:“卑職回去後就與兄弟們交代清楚。”
謝衍又道:“妖道既然讓人動了謝煊的坐騎,那謝煊很有可能出了事,你仔細去打聽,一有消息就來告知我。”
丁胥應下“好”,也沒旁的事,就告辭先行離
去了。
丁胥離去許久後,謝衍才從書房出來,望向主屋的方向,沉思。
昨日他睡在妻子的屋中,她方才也進了主屋。
院門忽然有響動,謝衍抬眼望去,就見從謝府跟出來的一個小婢女從外頭走進院中,看見他時,麵上顯然一慌,忙行禮:“見過家主。”
謝衍視線從她那沾了泥土的鞋子掃過,再落在她的發髻上,有一小瓣淩霄花的花瓣。
現在這個月份,淩霄花早已舊枯萎了,而謝家主院養有一株,照顧得格外精心,他離開謝府的時候,淩霄花開得正豔,正是婢女肩上那花瓣的顏色。
他昨日暈厥,今日就這般迫不及待地回去報信麼……
正好。
謝衍微微抬了抬下顎,轉身入了堂屋,敲了正屋的房門:“夫人,我有要事與你商議,非常要緊的事,事關我們先前商量過的事。”
便是沒有明說,謝衍猜測她會知道是什麼事。
謝衍望著房門,靜待。
等好半晌,房門才打開。
明毓麵上無甚表情地瞅了他一眼,旋即轉身入了屋中,坐回長榻上,抬手把額前鬢角的碎發捋到耳後,複而拿起針線活一針一針地縫了起來。
是小虎服。
虎頭虎服虎鞋給小孩子穿,也有辟邪之意,更有吉祥如意,增添福氣之意。
謝衍目光從虎服上移開,目光落在覆著一層淡淡光暈的夫人身上,是如此的嫻靜而美好。
有一刹那,謝衍好似回到了上一世這個時候。
那時尚在謝府,她也是這般滿懷期待地給孩子做衣裳。
謝衍不大想打破這種安靜的美好。
可他覺得,要是遲遲不開口,定會被夫人趕出去。
這點自知之明,謝衍還是有的。
指腹摩挲著指側握筆而生的繭子,醞釀了片刻,才開口說:“今日丁胥來,與我說了妖道出手了,動了謝煊的坐騎。”
明毓手中的活計一頓,抬眼看向謝衍。
謝衍繼而道:“妖道許是不知我們夫妻鬨了矛盾,也不知我昨晚昏厥請了大夫,隻知我協助陸司直破了案子,日子順遂,是以想借著謝煊出事,利用孫氏來對付我。”
“我也知妖道遲早會出手,是以想一石一鳥,借著妖道煽風點火讓孫氏出手,抓她個現行,再牽扯出妖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