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人從內殿出來,道:“兩位謝大人和謝夫人,聖上有宣。”
三人先後入了內殿。
內殿中,一身明黃衣袍,約莫三十來歲的帝王手中把玩著兩顆色澤油亮烏黑的木珠,威嚴正坐在位上,他下側是大理寺林少卿。
幾人停在殿中,均躬身行禮。
帝王淡淡道:“免禮。”
幾人直腰垂眸。
帝王把玩著木珠,語氣平淡道:“朕聽聞有人行刺朝廷命官,而林少卿為主審官,順著殺手供詞,查到了謝府的一個管事婆子身上,殺手還道管事婆子還提過主母二字。”
孫氏被點,忙不迭的辯道:“聖上,臣婦冤枉呀,臣婦身居後宅,區區一介婦人,怎……”
“朕並未讓你說話。”帝王語聲徐沉道。
孫氏聲音一啞,所有狡辯的話都咽回了腹中,心底忐忑不安。
帝王神色寡淡地掃了一眼幾人,最後暼向林少卿:“餘下的你說。”
帝王威嚴,掌握著眾人生殺大權,便隻是這短短幾句話,卻還是讓孫氏和謝家主聽得心驚膽顫。
孫氏更甚,額間沁出了淺淺的一層薄汗。
林少卿接著道:“殺手招供,雇主要謝評事的心頭血和一縷頭發,臣徹查一些巫術禁書,發現有很多巫術均與人頭發有關,而這心頭血為引,則是更深一層的巫術。”
“有記載說是取至親之人心頭血做藥引,可救至親之人。也有心頭血為引,一命換一命。更有逆天改命一說。但取出心頭血之人,必死無疑。”
聽到逆天改命,孫氏指尖直接插入了自己的掌心之中,透骨寒風似從她的後頸項而過,陰涼瘮人。
帝王尾聲拉長的“哦”了一聲,又問:“除卻殺手的供詞外,林卿為何懷疑到謝夫人
() ?”
林少卿道:“屬下聽聞謝家早年,有人給嫡長子算了一掛,說是抱養來的養子會與其命格相衝,養子逆,嫡子順,嫡子逆,養子順。”
“殺手把那老婦的特征全部形容了出來,若是有意陷害,可這命格一事卻不能說是巧合了,而在謝評事被刺殺前,謝家嫡子不久前墜馬重傷,臣很有理由懷疑謝夫人關心過激,對養子狠下殺手。”
謝家主驟然怒斥:“你這林旭滿口胡唚,我夫人雖忽略了阿衍,可從未苛刻過他,該給他吃穿一樣都不缺,若真虧待了他,他現如今又長成這般少有的風華郎君?又怎會有滿腹經綸才華!?”
孫氏似被人誣陷了一般,滿是委屈,雙目通紅地瞪向林少卿:“臣婦承認對養子有所虧待與漠視,可從未想過要害他,若是真要害他,他又怎能活到這般年歲?”
“林大人如此折辱人,可是想逼臣婦以死證清白?!”
帝王聽著這聒噪的聲音,眉心一蹙:“此事真還未問完,謝卿和謝夫人可否靜一靜?”
夫婦二人這才收住了聲音,夫婦二人皆瞪視著林少卿。
帝王這才看回林少卿,問:“這事你聽誰說的?”
林少卿道:“謝評事被謝家單獨分出來時,隻除了五百兩安宅銀錢,彆無其他,其上峰陸司直因關押了阻礙辦案的謝家嫡子,擔憂是自己牽連了謝衍,便詢問過謝評事,為何謝家如此偏心。”
林少卿指出謝家的不做人事,每說一點,夫婦二人的臉便白上一個度,可又不能在殿前搶言,是故隻能暗自焦急,卻不能言。
孫氏聞言,頓時怒視謝衍:“阿衍你是不是也認為母親要害你!?所以故意找你上峰訴苦,說我們謝家虧待了你?!”
謝衍轉而向孫氏,應:“孩兒從未朝外人訴苦。”
“若沒有訴苦,那陸司直又怎會知道我們隻給了你五百兩銀錢?!”
帝王嘴角一壓,驀然把手中的木珠拍放在桌上,聲音甚響,把孫氏驚得一激靈,立馬閉上了嘴,低頭垂肩不敢再多言。
林少卿繼續道:“陸司直詢問後,謝評事大抵是不想讓上峰自責,便把命格一事說了出來。”
謝家主昨日便把謝衍知道命格一事與妻子說了,所以夫婦二人在聽聞是謝衍說的,隻是驚。
驚的是被謝衍從背後捅了一刀。
帝王:“謝衍你說,你是從何得知的?”
謝衍應:“入大理寺第五日,臣去酒肆查案,不經意間聽到臣二弟在廂房中與友人吃酒時所說。”
帝王這才冷然瞧向謝家夫婦:“你們二人且說,朕不想聽哭訴,隻想聽到底有沒有這一回事?”
孫氏所有哭冤屈的話,都被這一句堵了起來。
命格相衝這事,除了他們夫婦倆,煊哥兒知道,何媼也知道,那淨能道長更是一清二楚。
很難保證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就是煊哥兒都懸得慌,而何媼架不住嚴刑逼供也有可能招了,
是以,不能否了,隻能認下。
謝家主躊躇道:“確實有這麼一件事,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算的舊事了,若不是林少卿提起,臣與內子都已經忘了。”
孫氏也道:“若臣婦真信了那命格相衝的話,早在十幾年前就把謝衍送回他本家去了,又或是讓他成為目不識丁的白丁,徹底養廢,何至於讓他長成德才兼備的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