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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川瀾 10472 字 5個月前

薑時念長這麼大,不管在孤兒院還是薑家,能被她單獨享有的,大都是恐懼,倉皇,聽話,謹小慎微。

好像從來沒有人這麼直白地對她說過,她可以單獨享有被優待和重視的權利。

就算是跟商瑞戀愛的期間,他也喜歡懶散逗弄她,說彆仗著我喜歡你就作,哪怕他隻是嘴欠,但落在薑時念心裡,都是深深淺淺的劃痕。

薑時念近距離看著沈延非,他深刻五官被落雪微微模糊,磨掉了一些威勢,讓她竟然敢認真端詳了,她難言的有點鼻酸,這種感覺剛一浮現,就被她強行咽下去。

太矯情了。

她不能對著沈延非有類似這樣的情緒。

他跟她隻是各取所需的合作,沈總也不過是在維護合法太太的權益,與薑時念本人無關。

薑時念壓住細密的心跳,本能地想要跟沈延非禮尚往來,於是把手也舉高,試著放到他頭上去遮雪,說:“沈總,你回來了。”

沈延非好笑望向她那隻凍紅了還不服輸的手,握住她手臂放下來,沒鬆開,反問她:“叫我什麼?”

薑時念那聲“三哥”掙紮著喊不出口。

秦梔都說了,這是他私密圈的禁忌稱呼,不能瞎叫。

她頓了頓,在他淡淡審視裡,像過去在學校時候那樣叫:“……學長。”

沈延非微怔,眼底波瀾深暗,抓著她的手緊了一下,很快回到聲色不動的鬆弛裡,評價道:“還行,比三哥差點。”

薑時念意外,他還真的許她那麼叫。

她不好揣測他的深意,何況她跟他還站在電視台的門口,來往有人經過,她擔心對沈延非影響不好,主動找話題說:“你在美國這幾天應該沒休息好吧,如果忙完了就早點回家,彆站在這兒了。”

她是想讓他上車,免得被人圍觀。

但沈延非卻揚了揚眉:“這次休息還不錯,是托沈太太的福。”

薑時念想起自己那些兒歌,不好意思地錯開目光,低頭一看,才注意他還攥著她小臂,忙輕輕掙了一下,脫離他的控製。

沈延非視線追隨著她的動作,表麵上不在意,繼續說:“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原來你這麼急著讓我回家,看來是很希望我在家裡?”

薑時念驚到,抓緊反思自己話裡的歧義,剛想解釋,就被沈延非克製地攬了下後背,帶下台階,隨即他一鬆,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她留。

“既然這樣,走吧,送你去車上。”

不是——

薑時念辯解的話已經到了喉嚨裡,沈延非就率先往前走了幾步,才回過頭,好整以暇看她。

男人身高腿長,身形過度優越,穿一件質地極佳的簡潔黑大衣,被雪一稱,輕鬆讓人失語。

薑時念就是失語的那個,她終於看懂,沈總竟然是有意的。

她心裡莫名放鬆了一點,看到車就停在前麵路邊,加快速度跟上他,問:“送我?你不上車嗎?”

沈延非“嗯”了聲:“有點公事,上樓去你們台裡,很快。”

說完他拉開車門,裡麵暖意四溢,薑時念沒進去,咬了咬唇鄭重說:“跟我的事有關嗎?你做到這樣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因為我多麻煩——”

她還沒說完,就被沈延非按住肩,半強迫地把她送進車裡,隨後他扶著車頂俯身,注視她說:“如果你硬要覺得是麻煩,那不如就抽空多想想,這次準備拿什麼跟我換。”

車門應聲關上,薑時念隔著深色玻璃盯著他背影,果然被他這一句話成功堵住。

前麵駕駛座的許然看到薑時念上車,心裡躍躍欲試地訴苦,好不容易熬到三哥走了,他趕忙裝作不經意地清清嗓子:“嫂子好——”

薑時念轉頭。

許然的正經臉上露出苦哈哈的表情:“嫂子,你都不知道我們這一趟多辛苦,本來工作量就很大,三哥還心急,我們都是跟著三哥提前回國的,為了趕進度,彆說睡覺了,他今天連飯都沒顧上吃。”

薑時念自然而然問:“國內有特彆急的事嗎?”

許然噎住,當場為他三哥心絞痛。

出事到現在,他三哥不眠不休,把洛杉磯的工作連夜趕完,一分鐘都舍不得耽誤地去機場,結果她嫂子這邊壓根兒不往感情上悟,完全沒想過她自己就是國內最大的急事。

許然心有不甘,想再補充點什麼,薑時念電話突然響起,她見是童藍打的,多半是台裡臨時有什麼狀況,跟許然示意一下,劃開接聽。

童藍喘著說:“念念姐,訪談節目錄製時間剛剛初步定在下周了,春節前,這邊才出來的詳細提綱,台長讓我儘快給你,你現在方便嗎?”

薑時念應了聲:“我還沒走,那樓下見。”

童藍說她已經到一樓了,在大樓側門這邊,薑時念往外望望,車停的位置離側門不遠,轉個彎就能到。

許然本來想陪她下去,替三哥時時護著點,薑時念當然沒接受,也不適應這樣的興師動眾,她在雪裡加快幾步,繞過樓角的時候,童藍正好推門出來。

童藍舉著資料送到薑時念手上,壓低聲亢奮說:“念念姐,你猜我在台裡看見誰了!沈延非啊啊啊啊!我還以為眼花,沒想到居然真是!絕了啊怎麼能有人真的長那麼帥!我追的明星現場都沒這視覺效果!”

她攀住薑時念手臂:“我以前覺得商總已經很帥了,但是今天一比,他不管氣質相貌都差著量級,不夠看,而且商總那個人——”

童藍後半截的話突兀哽住,手不自覺抓緊薑時念,著急地想把她往樓裡帶。

薑時念一頓,順著她目光側身看過去,前麵不到十米的地方,商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身上西裝單薄,沉著臉站在那,雪落了一肩,眼睛直勾勾看她。

薑時念安撫地捏了捏童藍的手,讓她先進去不用管,她把提綱折好握在手裡,商瑞已經走上前。

她客氣地朝他淺淺點了個頭,然後就轉身避開,徑直往樓的拐角去,隻要繞過,她就能看到沈延非的車了。

薑時念走得很快,商瑞微重的呼吸在這片僻靜環境裡無所遁形。

他大步追上去,扣住薑時念肩頭,扳過她,逼她跟他對視,低聲質問:“薑時念,你玩兒我呢?你到底有完沒完!我看見你剛從沈延非車上下來了!你放著商太太不當,上趕著給人當玩物就那麼好玩是不是!”

“薑家好歹這些年也教你禮義廉恥,你都學哪去了?”他眼裡血絲很多,咄咄逼人怒視她,“外麵多少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現在你搞這些,讓我當笑柄?!要報複也有個度!”

薑時念果斷後退,讓他手碰不到,才平靜問:“商太太?不是喬思月嗎?商總既然已經跟她定下,能不能彆再來騷擾我,分手就是分手,我做任何事你都沒資格乾涉。”

商瑞眼角紅色更重,狠狠盯了她一眼,煩躁地爭辯:“喬思月跟你說的?”

他頰邊肌肉不斷抽緊,像在臉麵上掙紮,終於在薑時念再次甩掉他往前走時,發泄般怒道:“薑時念你是不是蠢!你一點看不出來我是故意的?!”

商瑞嗓子沙啞,忍到了極限般微微提高音量:“就非要我直接告訴你,我陪她留在生日宴是故意的,明裡暗裡維護她是故意的,帶她出海被拍更是!去薑家說婚禮換人也是給你看的!我就想讓你走投無路來求我!”

“我讓你朝我低低頭怎麼了!你到底有什麼可傲的!服個軟就結束的事兒,非要這麼作?!”他壓抑地悶聲問,“現在你差不多過癮了吧!我巴掌也讓你甩了,分手你也提了,還帶著沈延非來老子麵前炫!”

商瑞深吸氣,擺擺手表示懶得多說:“我話都跟你說明白了,從來沒打算結婚換人,你差不多就行了,想通了趕緊跟我走!婚紗那邊等著你試,催好幾天了!”

薑時念突然站住,回過身直視他,認真問:“商瑞,你是不是從喬思月那裡聽說,沈延非幫我解決台裡的事情,沒有不管我的意思,所以你才慌了來找我?但是,你告訴我這些又怎麼樣?”

商瑞愣住,無法嚴明的寒意從頭頂灌下,他不可置信地喃喃:“怎麼樣?”

他已經倒貼似的來解釋了,她還問怎麼樣?

薑時念睫毛尖上的雪片被風吹開,她清晰道:“你是想讓我知道,你隻是在故意惡心我,拿一個明知會傷害我的人,滿足你的淩駕欲和控製欲,在你的朋友麵前,我也不過是用來襯托商公子的談資?”

她腰背挺直的線堅韌美好,掙脫開從前的乖順,乾脆說:“商瑞,醒醒吧,我們早就沒有可能了。”

商瑞耳中有一瞬間的轟鳴。

他怔怔凝視薑時念的臉,攥緊的手輕微打顫,有什麼以為萬無一失的所有物,在某一刻像被炸開,刺滿他的心臟。

薑時念漠然躲開他,把他留在原地,腳步錚錚離開這個無人的牆角,她馬上能看到車時,熱流猛然從身後逼近過來,好像要把她環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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