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5896 字 5個月前

所有人屏住呼吸。

那張卡,就是早上商瑞特意送過來的結婚請柬,沈延非應該還不知道,等他看見,薑時念跟前任不清不楚——

沈延非俯身拾起黑色請柬。

薑時念定在原地,一刹那準備了很多簡短的話來跟他講來龍去脈,請他不要多想,但沈延非隻打開掃了一眼,就慢慢折起來,隨意至極地順手扯成兩半。

麵積巨大的錄製現場,從裡到外鴉雀無聲。

沈延非散淡靠在沙發背上,語氣和緩問:“還有哪位,想故意把這張請柬掉在我這裡的,現在可以一起過來。”

道具師頓時臉色煞白,嘴唇微微發抖。

全場沒有一個人吭聲,噤若寒蟬。

沈延非不疾不徐站起身,拉過薑時念的手腕,攬上她繃緊的腰:“或者有誰想拿這個去參加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我不介意把我跟念念的請柬收回,畢竟她喜靜,也不愛人多熱鬨,如果大家換一個地方,那也很好。”

他話音落下,從《沙發茶話》節目組的成員開始,紛紛找出那張燙手的黑色請柬,都趕緊撕了團了,嫌臟似的扔進就近垃圾桶,熱切地表示衷心。

沈延非從始至終都風平浪靜,他公然轉頭,唇貼近薑時念耳邊:“彆管,交給我處理就行,無論外麵有什麼聲音,你都不用介意。”

商瑞的小動作他提前知道,這些請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想把風浪掀起來,讓輿論對準念念,就為了引起集團和沈家不滿,阻止她好好出嫁。

但這些事,不是隻手遮天的強壓就能徹底處理乾淨的,再提前摁死,也早晚都必然有一個爆發。

商瑞跟念念的婚訊,雖然之前沒有正式對外界公開,但很多人都知道,不是秘密,念念突然轉頭跟他結婚,婚期又是同一天,等到正式婚禮的時候,她本身就會麵臨很多竊竊非議。

他不可能讓念念帶著這些不乾不淨的議論跟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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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錄製完成以後,隻剩三兩天就是春假假期,等假期結束,馬上就是婚禮了。

薑時念跟沈延非一起在望月灣的彆墅過了除夕,沒有回沈家老宅,當天晚上她積極包了蝦仁餃子,捏第一個的時候,怕沈延非不信任,回頭跟他說:“我手藝很不錯,以前在薑家的時候——”

她在薑家,經常被要求給家裡做飯,做的不好,會被嫌棄,做的好了,又說她不像個千金小姐,果然骨子裡就不值錢。

沈延非袖口挽起,幾步走近她,低頭從身後半擁住她,把她固定在自己和料理台之間。

薑時念僵住。

隨即手就被他握上,他捏著她手指,而她手指捏著餃子皮,就這樣互相纏繞,糊裡糊塗包好一個放下,又換下一個。

等夠兩個人的分量包好以後,沈延非說:“薑家是薑家,家是家,以後你不需要做飯,婚前協議裡可沒有滿足我口腹欲這一條。”

薑時念垂著眼,輕輕失笑。

整個新年,薑時念都是在籌備婚禮裡過的,秦梔放下自己的事,全力來幫她,爭取在有限時間裡求完美。

大年初七,眼看著婚禮正日子要到,秦梔犯愁:“念念,你從哪出嫁定了沒,要是沒有合適的,去我家好不好,我那裡就是你娘家。”

薑時念說:“我想的是在我那間公寓裡,我這些年賺的錢基本都給薑家了,就那套房子是我自己的。”

這邊還沒商量完,薑時念手機上就收到沈延非的微信:“有空去澄園D09看看,哪不滿意的讓人改。”

秦梔在旁邊瞄到了,驚訝撲過來:“澄園?那不就望月灣斜對麵的彆墅區?我靠不是吧,沈延非這是已經給你準備房子了?!”

下午薑時念按地址去了澄園,D09門開著,裡麵有人還在布置細節,一見她就笑著打招呼,叫她太太。

薑時念大致走了一圈,三層的獨棟彆墅,完全按年輕女生的獨居風格裝修,甚至衣帽間都是滿的,兩個衣櫥裡掛滿各色旗袍。

她打開跟沈延非的對話框,試了幾次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幾秒之後,沈延非的微信先跳出來:“我們薑家大小姐,對出嫁的娘家還看得上嗎。”

薑時念的各種回答都卡在喉嚨裡,隔了很久才跟他說:“你不用這麼費心。”

不——

他隨即回:“值得。”

婚禮當天是正月十二,正月十一這天,薑時念就應該在澄園過單身夜了,隔天一早時間到,沈延非才能帶人來接,再去婚禮現場走儀式。

而且集團裡的公事太多,沈延非到現在還在忙,好像傍晚還有場正式的簽約儀式,至少要晚上結束,為了空出婚期,已經很不容易。

商瑞攪起的事始終沒聽到後續,隻聽說商家生意好像突然出了大問題,各處都是可能要命的漏洞,整個商家都焦頭爛額。

薑時念以為商瑞終於放棄了,暗暗鬆口氣,認真準備著明天婚禮。

下午婚紗那邊正好打來電話,說需要調整細節的主紗緊趕慢趕總算是拿到了,這就給直接送到澄園去讓她最後試穿。

天黑的時候,婚紗送到,秦梔和童藍都在澄園這邊幫忙,圍觀薑時念試紗。

薑時念剛把頭紗戴好,童藍那邊電話就響了,她走到一邊接聽,很快情緒激動地罵了一句,又急忙忍住,推門出去進院子,生怕薑時念聽見。

但薑時念已經聽到了,跟秦梔對視一眼,秦梔臉色沉下來,預感很不好的翻出手機,她很多群都開了消息屏蔽,沒有提示,一打開微信,才看到一大排的九十九帶加號。

秦梔猶豫著不想點,薑時念拿過來,直接點開,最新的消息正在往上飛快刷,很多都帶著截圖和鏈接。

薑時念打開最近的一條,頁麵直接跳轉到微博上,大標題鮮明刺目。

——“當紅美女主持人薑時念疑似婚前劈腿,為了攀上高枝舍棄未婚夫。”

薑時念腦中一涼,仿佛始終懸在半空的巨大冰塊驟然砸下,在她婚禮的前一個晚上,要把所有平靜都毀掉。

裡麵的爆料人一副熟知內情的口吻,繪聲繪色描述薑時念隻是薑家的養女,根本不是真正千金。

為了穩固地位,她看不上原本未婚夫的家世,轉頭纏上了鉑君集團的沈家家主,並且手段了得,短短幾天就哄著深居簡出的沈總答應與她結婚。

而原本的未婚夫商先生,苦苦挽回得不到回應,還一心不改,堅持在原定時間地點要與她辦婚禮。

兩場婚禮的婚期,都是明天。

各種營銷號聞風而動,開始扒出薑時念曾經的各種照片和履曆,但沒有找出黑點,隻好拿她過分稠豔的臉和身材說事,編出各種風言風語,一時之間無數知情人都冒出來,說她是如何對未婚夫始亂終棄,為了地位去爬沈總的床。

這些新聞堆在那,是要徹底把她的婚姻攪碎。

而距離這些新聞被爆出,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薑時念身上發冷,狠狠攥著手機,她的頭紗剛戴上,還沒取下,她來不及管,深深吸氣,打開當初電視台給注冊的個人官方賬號,在編輯框裡一個一個打字。

她不能容忍自己再被他們拖入泥潭。

她不想回到那些暗無天日裡。

比起這些,她更不能讓沈延非無辜受連累,這個時間,他甚至還在簽約儀式的現場。

薑時念咬著牙,把這些事的來龍去脈都描述清楚,寫了近千字的長微博,手微微輕顫著來回檢查,準備要發出去的時候,童藍忽然從門外快步衝進來,過分激動地撲上前,一把抱住她冰涼的手臂。

“念念姐!你彆急!彆慌沒事!你看……看這個!”童藍手忙腳亂,說話也語無倫次,隻知道把手機舉到薑時念麵前,一段有些搖晃的視頻已經播放完畢,正在開始重播。

畫麵上是一場嚴肅的跨年度合作簽約儀式,本身就有很多財經號在熱切關注,但現在,這段現場匆忙被拍下來的視頻,已經占滿了各大娛樂和新聞賬號。

很少公開在媒體麵前露麵的沈延非,在簽約現場穿一套純黑色正裝,眉目淩厲冷淡。

時間顯示正式儀式已經結束,現場有很多記者追上來,小心翼翼問:“沈總,不知道您看沒看到網上的消息,據說您明天就要跟姓薑的那位主持人結婚,是真實消息嗎?”

“現在盛傳,薑姓主持人拋棄了自己的未婚夫商總,轉頭選擇跟您結婚,是衝著——”

沈延非轉過身,直麵拍攝的鏡頭,冷聲打斷:“需要我提醒各位嗎,她名字叫薑時念,不是所謂的薑姓主持人。”

還要發問的記者們集體消聲。

沈延非漆黑眼瞳掃視麵前的所有拍攝設備,音色低沉:“不久之前,不就是各位的媒體同行曝出商總在潭門港豪車遊艇陪彆人出海,疑似情變?熱搜持續了三天,薑小姐及時止損,跟這種私生活不檢的人提出分手不是理所當然?”

“至於我,”他甚至彎唇笑了笑,一字字擲地有聲,“對薑小姐蓄謀已久,在她分手的那一刻,就主動提出追求她,請她和我結婚,她不過是好心答應我,有什麼問題?”

現場好像一切嘈雜都死寂下來,隻剩下沈延非清冷震耳的聲音:“她姓薑,或者姓彆的什麼,對我來說沒有區彆,我娶薑時念這個人,也不需要其他人評頭論足。”

視頻後麵兵荒馬亂,拍攝的記者已經傻了,追著沈延非乾脆轉身的背影。

薑時念怔怔看完,視頻又開始循環重播,她靠在牆邊,不記得來回看過多少遍,才垂下已經僵到發疼的手臂,閉上眼。

他怎麼能……

公開說這麼離譜的解釋。

他把自己擺在哪了。

一句根本不切實際的“蓄謀已久”,把她徹底從這場臟汙的亂流裡摘清,她是薑時念,她是沒有犯錯的受害者,她主動跟商瑞乾淨分手,可實際她卻是帶著目的,答應跟沈延非結婚。

婚前這場攪動輿論的風波,會給沈延非帶去多少麻煩。

他居然這麼平常地告訴媒體,一切與她無關,是他蓄謀已久,要娶她回家,完全抹掉了她在其中的心機。

薑時念喘了幾口氣,隱約聽到秦梔和童藍,還有很多彆的人在安慰她,她嗓子乾涸,有些說不出話,朝她們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然後攥著手機回過身,從樓梯上慢慢下去,想找個最安靜的地方,給沈延非打個電話。

她抓著扶手,一步一步往彆墅的地下室走,那裡沒人,方便說話。

地下室隻開著聲控的應急燈,光線昏暗,薑時念走到轉角,徹底聽不到樓上的響聲,發涼的手指才按住手機屏幕,找出沈延非的號碼,微微抖著按下撥通。

等待音響起的第一聲,熟悉的手機鈴聲就猛然從她斜後方傳來,有些悶重。

薑時念手腕一顫,電光火石間想起那個方向直接聯通著地下車庫,她莫名喘不過氣來,想要轉身去看,那道鈴聲就伴隨著車門被關上的響動,驟然變得清晰,離她越來越近。

薑時念鼻子裡不受控製的發酸,攥緊手忽然轉身,聲控燈這時候恰好暗下,隻剩樓梯口灑下來的光線隱約照明。

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接過她手中死死握著的手機,替她掛斷。

昏暗裡,他的輪廓模糊不清,唇間熱度卻帶著逼人的侵略性,低聲問她:“有什麼想說的?不用打電話了,我在這兒。”

薑時念抿著唇,心臟在某一刻轟響著搏動。

沈延非抬起手,碰了碰擋在她臉上,那層她都顧不上去取下的純白頭紗。

“沒有要跟我說的?”黑暗在蔓延,他嗓音磁沉,“但我有。”

薑時念嗓子哽住,慢慢後退,脊背抵上堅硬的牆,胸腔裡氧氣好像在飛速消耗,呼吸越來越困難,被迫略仰起頭。

沈延非垂眼,在若有若無的光裡凝視她,白紗下急顫的睫毛透著不安。

他像之前無數次跟她耳語時一樣,在她漲紅的耳邊,唇磨著白紗,慢慢地問:“薑老師,是不是答應過,婚禮之前,你要教我怎麼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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