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時念被他嚴絲合縫地圈進懷裡,臉頰護在他肩臂之間,她身上被夜風吹出來的冷意掃空,熱浪從相貼的皮膚開始升騰,烘熱彼此一靠近就自動勾纏的呼吸。
真的是他,不是看錯。
他貼過來叫“長官”,薑時念耳骨酸麻,奇怪為什麼嘉賓團那麼多人叫,都覺得隻是玩笑,但同樣的兩個字換到他的口中,聲調語氣就異樣磨人。
可能是……被他擅自加了“我的”?
同時薑時念也明白過來,那會兒她感受到的目光恐怕也不是想太多,應該就是沈延非到了,他沒有馬上出現影響她錄製,但肯定是站在暗處看著她的。
薑時念還處在他突然過來的震驚裡,悶悶地脫口而出:“沒有很久……我昨天中午才從北城出發,算上之前你在公司忙,加起來也就隻有四天左右——”
“倒是沒有四天,”沈延非脖頸挨著薑時念的額麵,聲帶微微震動她,“我白天在公司,深夜回家,隔天你沒醒又走了,你沒見我,我天天見你,算下來是分開了一天半。”
薑時念不懂他的邏輯,既然是一天半,那不是更短?哪裡談得上好久不見。
沈延非扣著她的腰,把人又往身上壓了壓,不疾不徐說:“看來沈太太確實不懂,對於結婚不過才一周的新婚夫妻,還處在婚假,就把丈夫單獨留在家裡,自己瀟灑地投身事業,到底是多不負責任的行為。”
他口吻悠緩:“獨守空房的那個人,一天半就已經夠長了,如果不是看你躲得這麼急,可能連這一點緩衝的時間也不會給你。”
薑時念啞口無言,下意識抓了抓他腰間的襯衫,躲出來這件事她跟他都心知肚明,要是不直說,或許還能假裝太平,可他偏偏若無其事講出來,想回避都沒有辦法。
那他這次特意抽空過來……是來逮她的?
吊腳樓之間的這個角落雖然黑,但也不是一點光線都沒有,旁邊陸陸續續有人經過,多看幾眼就能發現異常。
薑時念擔心引起節目組注意,對沈延非影響不好,不敢亂動,隻好老老實實靠在他胸前,被他一見麵就提出這麼尖銳的問題,她也沒處可躲。
薑時念吸了吸氣,準備跟他解釋,但轉念想起導演剛才說過的“大佬新婚來度蜜月”,她一頓,不太確定問:“你是來找我算賬的,還是——”
沈延非笑了笑,理所當然問:“找我合法老婆算賬和度蜜月,這兩件事有衝突?”
薑時念怔住,所以他真的要度蜜月?!之前那麼忙,哪來的時間?
不等她發問,沈延非已然繼續開口,她不自覺在稀薄的照明裡抬了抬頭,望向他線條鋒利的側臉,他鼻梁高處和睫毛映著外麵一點光,一眼奪目。
“薑時念,你以為我新婚第二天開始就待在公司,從早到晚開會加班忙了一周是為什麼。”
薑時念認真說:“不是因為……”
她有點不好直言的壓了壓聲:“……我經期到了嗎,不方便你做什麼,留在家裡也沒太大必要,去忙工作很正常,你本來結婚就是意外,已經耽誤不少正事了。”
薑時念覺得她說完前麵那兩句,沈延非的氣息就不太對了,許久後她頭頂恍惚傳來一點哂笑,情緒晦暗不明,探不到深意。
她某一瞬幾乎以為他動了怒,但又實在不可能,沈老板極少明確表達喜惡,情緒不會放在明麵上。
薑時念身上隱隱出了層汗,想跟他隔開少許距離,剛往後退了退,就被他一把摁回來。
他清清冷冷說:“我工作趕進度,是為了能空出時間跟你度蜜月,我結束最後一場會議回到望月灣的時候,等我的是空房子和老婆準備登機的消息。”
薑時念動作頓時凝住,完全超出意料的愣了幾秒,心口才突然一縮,看向沈延非的表情。
他五官半遮半掩在吊腳樓和晃動的竹影裡,聲色不動地慢慢說:“蜜月的安排是提前做好的,擔心不能按時成行,就沒有太早告訴你,可惜助理的嘴不嚴,爺爺昨天意外知道了,連著整個沈家都知了情。”
沈老板目光垂下來,鋪在薑時念臉上,勾勒她眉眼,平穩地往上加碼:“一家子心懷鬼胎的叔伯姑嬸聽說我老婆跑了,蜜月夭折,再次質疑我婚姻的真實情況,都等著看戲,想趁機從我這兒討便宜,就連我來雲南,他們都數不清會安排幾撥盯梢的過來,藏在附近偷拍,要抓我把柄,數量太多了,逮都逮不完。”
“念念,”他慢條斯理叫她小名,脊背往下伏低,跟她鼻尖輕輕擦過,熾灼氣流撫她嘴唇,“這件事,你打算管嗎。”
薑時念已經徹底被歉疚淹過頭頂。
沈延非說的這些事態發展她始料未及,她以為經過婚禮,沈家那邊應該暫時平息了,她沒什麼作用,才會果斷離開北城。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她接下節目,要走十天,臨行前才告訴沈延非,就是最大問題,理由找再多,歸根結底的原因都是她怕他反對,才先斬後奏。
現在可好,麻煩大了,她一走,等於是把沈老板鋪了這麼久的局麵都給攪破?!再想到他披星戴月工作是為了空出蜜月期,更覺得難受。
薑時念最先想到的依然是補救。
既然附近有沈家的人在盯著拍照,要拿回去給那些虎視眈眈的叔伯看,她跟他隻要足夠親近,是不是就能挽回一二。
薑時念眉心擰著,心焦得唇角微微發澀,等她回過神,想跟沈延非說話,稍一抬頭間,彼此鼻息相撞,才意識到他收緊了手臂,把她完全攬在風衣裡,往更深處的昏暗裡靠,唇跟她之間相隔隻剩一線。
薑時念再次漫上那種熟悉的唇舌乾涸感。
她無意識舔了下唇,喉嚨很輕地吞咽一下,飽滿紅肉向裡抿了抿。
新婚夫妻,小彆之後躲在人群之外的影子裡擁吻……
算不算相愛的證明。
薑時念看看路上,沒什麼人經過了,她指甲不為人知地按進掌心,讓心緒儘量放穩。
他這時候如果提出接吻,她會配合和……回應,畢竟無法確定鏡頭具體的數量和藏在哪,借位多半會被看出來。
“沈延非……”薑時念音量漸輕,下唇咬出幾塊秀氣牙印,“你看需不需要……接吻。”
他靜靜問:“什麼?”
薑時念牙關緊了緊,被自責促使著重複:“你可以親我,讓他們看。”
他的沉默讓她心神不安,片刻後聽到他徐徐響起的嗓音:“是為了彌補我?”
“那不然呢,”她實在很難跟他細究這種敏感問題,抓著他衣襟催促,“要……還是不要。”
薑時念睫毛撲簌,沒有直視他,看向彆處,心裡的弦緊緊繃直,幾秒後,感覺到他略微動了,離得更近,她不禁閉眼,等他深吻覆蓋。
嘴唇好像比她的意識更食髓知味,在他氣息拂過的時候,所有深切交纏的觸覺和刺激都浮現回來。
薑時念呼吸隱隱不暢,忍著神經跳動,唇在自動升溫乾燥,需要潤濕。
然而彼此最貼近的一刻竟然被沈延非錯開,他並沒有照做,隻是摸了下她頭發,散淡般說:“老婆,我不接受這樣的彌補。”
他尾音結束,外麵通道裡正好有人小跑過來,拎著喇叭喊:“薑老師,你還在這邊嗎?導演到處找你呢,咱要拍下一場了——”
很快薑時念的手機上也有電話進來,好在是震動,沒有太大聲音引起人注意。
等喊的人離開一點,薑時念才清了下嗓子,故作鎮定地接通,說她遇上點意外耽誤了,馬上就到。
薑時念掙了掙沈延非的手臂,從他風衣的包圍裡出來,轉身要走,夜裡冷風剛往她這邊吹,她肩膀就一重,風衣被他脫下蓋在她身上:“先去忙,晚一點見。”
薑時念胸口有些發脹,沒跟他多說什麼就匆匆走出這邊昏暗,回到光線充足的主路上,前麵童藍正抱著外衣跑過來找她,遠遠跟她揮手。
她往前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在即將邁出他視線範圍的時候,稍微回了下頭,看到那片陰影裡,男人的身形被徹底隱匿,隻有舊銀火機燃起的一簇火光,在他薄唇邊劃亮,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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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念回到大部隊,錄製正要開始,沒有影響進程,她事先想好了合理的借口,導演也就沒追問,隻是好奇掃了眼她小臂上搭著的風衣。
其他嘉賓沒留意到細節,隻有一直在仔細觀察薑時念的董晗眼睛一閃,在人群中笑眯眯說。
“薑老師長得美,就是待遇特彆好噢,我們都是走到這邊找助理拿衣服的,就薑老師有特殊照顧,這麼一會兒沒見,就有人給送風衣了。”
她一說,現場大部分的目光都集中過去。圈裡都是人精,看到那件風衣確實顯眼,是男款不說,隨意一瞧也知道價值不菲,不像是那些奢牌店能直接買來的成衣,倒像量身手工的,可見衣服主人也不尋常。
董晗一臉求知:“咱們節目組有能穿這種衣服的男生嗎,我還沒見到哎,還是薑老師把外麵的人帶進來了?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錄節目人多眼雜,要是真讓誰看見了,你就不擔心——”
她故意不說完,嘉賓們也都聽懂什麼意思。
時念跟沈家家主的盛大新婚還掛在熱門,前麵剛因為她接了不夠火的節目被質疑夫妻關係,這會兒又蹦出神秘男人,豈不是變相證明沈總確實沒有對她真心,她已經私底下在另尋彆的出路?
想來也是,沈家那種門第,確實水深多暗礁,以沈延非的位置,哪來那麼多情分。
隻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在默默翻白眼,外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上回沈總來台裡錄訪談,怎麼護著薑時念的,還都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