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道:“沈延非城府多深,你一無所知,沈家家主做事決絕,陰狠冷酷,表麵上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實際他坐那個位置,吃人飲血什麼不乾!”
薑時念點頭一笑:“很榮幸,我就是這樣一個人的合法太太,就算真有協議,您也招惹不起了。”
薑時念轉身離開。
喬思月忍無可忍在後麵提高音量:“妹妹,你衝我們說有什麼用?今天在場所有人,可都知道你的處境,本質上色相侍人而已,隻不過幸運有了個名分!沈延非隨時可能單方麵中止,跟你離婚!”
薑時念站住,回過頭,最後掃視這一家人,從前低眉順眼,故意素淡的枷鎖早就粉碎,她稠豔灼眼的臉上輕輕一笑:“對啊,我就是漂亮,你很生氣嗎。”
走出A區,也到了紅毯時段,薑時念跟搭檔男主持走向紅毯邊采訪區域,男主持欲言又止說:“念念,沈總私下對你……”
她清楚說:“他對我很好。”
男主持一臉同情她嘴硬,掩著不甘的動心。
紅毯區這邊,再大咖的明星,在今天場合裡也是小角色,等商圈大佬們開始攜女伴或者家屬出場,才開始氣氛緊促起來。
薑時念例行短采訪,問其中一位豪門太太:“您今晚有動心的拍品嗎?”
這位太太意味深長笑道:“有把琵琶不錯,我先生為討我高興,一定會拿到,至於其他的珠寶翡翠,看心情,不知道薑小姐今晚什麼打算?還真的隻是來給我們當綠葉,作現場指引的?”
現場氣氛一凝,都聽出話裡有話,在暗諷薑時念在這種場合隻能做個遊走於外圍的主持人而已,熱鬨都與她無關。
薑時念茶色的眼瞳裡水紋靜靜,微笑著說:“沒辦法,如果沒有我這個做主持的,恐怕整場晚宴就要臨時叫停了,那您的琵琶和珠寶,要到哪裡去拍。”
對方在鏡頭前還保持著得體,等回身離開紅毯區,就開始冷下臉打電話告狀。
今天到場的人都知道,沈老板為公事,人不在北城,今晚根本就不會來,消息傳開的情況下,他把薑時念放在這兒,就是不那麼重視的意思。
若她今晚鬨出什麼不大體麵的,沈老板那邊,估計也會跟她撇清。
他們急著確認這其中真假,如果為真,那沈家家主的口味也就可以窺見,各種美豔的女人,都可以想著辦法往他身邊試著送送了。
薑時念一場紅毯采訪,聽了各種明刺暗探,她不卑不亢,有分寸地一個個回敬過去,心裡盤算著這是樹了多少敵。
直到紅毯流程結束,最重頭的那位也沒有出現,在場人更篤定傳言非虛,沈延非是真的不來。
薑時念隻知道沈老板香港那邊還有些未處理完的事務,今天會回公司料理,具體他要什麼時間來,或者最終決定來不來,她也不確定。
何況這麼一條紅毯,本身也承載不住沈老板的身價。
紅毯結束後,就開始今晚的最核心拍賣會,薑時念裙擺波光粼粼,上台站在主持位置,第一件被精心推上來的拍品,就是那把孤品琵琶。
薑時念目光追著走,眼神不經意暗了暗,如常介紹琵琶的金貴出身。
下方宴席天價,座位極儘精心,全北城金字塔上層權貴雲集的奢侈名利場,隻剩最中間主位還空著,無人落座。
有些人在竊竊議論,但更多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看薑時念不過是個現場主持,與這場豪門遊戲毫無瓜葛。
拍賣師公開琵琶的百萬起拍價,席間立即有人舉牌,三五輪就逼近八位數,這場拍賣與其說是看中拍品,更多的是權利財力的較量抗衡。
但畢竟隻是一把樂器,叫到近千萬已是恐怖了,那位豪門太太的老公沉著臉,拗不過,硬是舉了千萬。
拍賣師第一次落槌。
薑時念目光再次掠過那把琵琶,把那些早就支離破碎的回憶壓下去,這種天價,離她太遠。
拍賣師再次重複價格,準備最終落槌時,偌大古羅馬風格的奢侈宴廳裡,滿座高門權貴間,一道無波無瀾的聲線如同薄冰撞壁,從容響起:“三千萬。”
現場陡然死寂,鴉雀無聲,拍賣師的錘也懸在半空,幾秒短暫的反應時間之後,所有人表情隱隱失去控製,循聲轉過頭,有人直接在位置上起身。
男人站在入口,背後是神廟一般的高大雕刻門扉,恢宏建築隻淪為他陪襯。
他穿黑色正裝,長腿寬肩,又不過於莊重,西裝隨意挽在臂上,馬甲妥帖順著流線,恰到好處束縛絲白襯衫,五官輪廓被頭頂燈光覆上,極具攻擊性的深刻英俊,再一晃眼,又好像一派散淡溫存。
拍賣師終於醒過神,咽了咽確認價格。
她再跟現場重複,問有沒有加價,但誰還會攀得上這個過於離譜的價位。
若真是想要琵琶,兩千萬以內絕沒問題,他卻漫不經心,直接隨口淡聲講出匪夷所思的數字。
拍賣師果斷落槌,眼神望向薑時念,薑時念喉管已經緊澀到呼吸不暢,明白對方暗示,她要對買家作例行短訪。
薑時念視線凝在台下那人身上,看他緩步走到中間空下的主位,旁邊已有不止一人誠惶誠恐地起來,之前傲慢表情徹底掃空,彎腰請他入座,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隔著距離,薑時念對上他目光。
說好的,她要……冷臉不悅。
不清楚他目的,但她必須要配合。
薑時念廢了好大力氣,及時調整好表情,職業微笑收起,明豔臉上隻剩一片漠然冰涼,抬麥冷聲問:“沈先生愛樂器?您何至於用這麼高的價。”
沈延非坐在主位上,無數矚目。
他抬頭看她,矜貴眉目頗為無奈地緩緩舒展,語調含笑:“琵琶出現以後,我太太多看了兩眼,我猜她可能喜歡,不過是想博她一笑,請她彆因為我這次出差太久,對我生氣而已。”
現場壓抑著一片嘩然。
當著沈延非的麵,輕易不會有太大喧囂,但他人到場,親口當眾說出這句話,扔下的炸.藥甚至比當初那一句“蓄謀已久”更重。
人人皆知沈延非是什麼人,清楚他過去的作風,不可能對任何人有低頭姿態,他就算對一個女人不掩飾地娶了寵了,也該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絕不會垂下高貴頭顱,公開去哄慰,乃至取悅對方。
薑時念壓著的心臟猛一跳動。
他竟然……
是這個用意?!
把自己位置擺低,將她無限托高,這場合裡人人都要爭相去獻媚的沈家掌權者,甘願走下神壇,到紅塵裡噙著笑為太太折腰。
沈延非無視周圍聲音,修長手指在身前隨意交叉,雙眼隻專注凝視她,開口問:“薑老師,可以原諒我了嗎。”
薑時念心緒亂湧,指甲往皮肉裡按著,看到他眼中意味,知道她不能打斷他的節奏,她調整著呼吸,不為所動說:“開什麼玩笑。”
沈延非唇邊笑痕加深,又隱隱被看不見的細小刀子劃著。
明知這才是逢場作戲,但再一次麵對她的冷漠抗拒,像從前那些永無止境的歲月又壓回到身上,碾著他神經,發出深暗的鈍痛。
沈延非麵上絲毫不顯,略一揚手,讓拍賣繼續,接下來,但凡推到台上的珠寶翡翠,隻要是適合戴到薑時念身上的,沈延非那道清冷沉緩的聲音,都毫不猶豫直接挑到天價。
滿堂權貴和太太千金們如囊中之物勢在必得的首飾,一件一件在眼前流失,被沈先生拍下後,叫人再原封不動送到台上的薑主持人麵前,請她過目。
沈先生端方典雅地抬頭望她,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在五千萬拿到那枚最重量級的粉鑽吊墜後,不緊不迫問她:“薑老師,不朝我笑一下?”
薑時念眼見著大額的錢流水一樣簽單,而所有金額都記在她的慈善下,她手心沁著汗,依然清高驕傲:“沈先生,你這樣對我沒用,就不必費心了。”
簡單的詞。
配合的意。
卻在很準確地紮他心臟。
沈延非麵不改色,不能示人的情緒沉抑著壓進眼底,他唇邊弧度不變,在拍賣結束,主持人提裙下台時,他慢條斯理直起身,隨手勾著那枚粉鑽吊墜,麵對麵朝她迎上去。
薑時念幾乎是眩暈的,努力保持著表情冷淡,想從他身旁直接經過。
然而沈延非站在所有聚焦的目光之前,扣住她手腕,跟她對視一瞬,把千萬粉鑽隨意繞在她的手持話筒上,給她當個最無所謂的配飾。
然後他徐徐折下脊背,在她麵前自若地俯身,不該染塵的雙手為她整理弄亂的裙擺,指腹抹掉她腳背上一點浮塵。
在北城這個地界,眾目睽睽下,等於雲端神佛,為愛折腰。
薑時念眼眶微微發熱,他隻是為了澄清協議婚姻嗎?隻是單純為了湮滅流言,把夫妻感情和地位給沈家看,給所有議論她的人看嗎?如果隻是如此,他秀恩愛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
她不是傻子。
沈延非,明明就是在給她,給身後一無所有的薑穗穗這個人撐起無限空間。
她不是婚姻裡的弱者,她在丈夫麵前可以呼風喚雨。
他願意當眾彎腰,讓她站在他肩膀上去。
薑時念實在忍不下去,在沈延非理好裙擺,直起挺拔脊背時,她反手勾住他的指節。
她近距離看著他,盯進他如墨的眼底,臉上強撐的冰霜慢慢融化開,如在冷白宣紙間一層層潑上勾人豔色。
她睫毛間蓄著僅他可見的淡淡潮氣,彎了彎眼尾說:“你砸錢我不喜歡,但你給我理裙子,我很喜歡。”
說完她輕輕仰臉,無所謂多少人在看,飽滿紅唇輕貼上沈延非微斂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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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念心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她以前一直循規蹈矩,除了在沈家,沒有專門在人前和沈延非秀過恩愛,今天衝動之下,直接做了大的,她根本不確定會不會打亂沈延非的計劃,隻是當時覺得必須做,就遵從內心了。
她不要沈老板放低自己。
他清輝明月,就該高懸。
拍賣會結束後,薑時念還有後續流程,沒法留下一直跟沈延非在一起,而沈老板身邊,也早已經圍上層層疊疊的商圈大佬們,估計都在誠惶誠恐,不知要怎麼為自己澄清道歉。
等薑時念所有工作結束,以為後台剩下的人不會多了,然而等她收了麥一過來,就差點被嚇到。
整個晚宴期間,但凡對她出言不遜,或者態度不夠尊重的那些高門權貴們,無論先生小姐太太,基本都尷尬聚在後台,緊張看她,頻頻低姿態說著好話。
薑時念不好應對,跟這些人也沒什麼好說,轉身進了自己的化妝間,順手鎖門。
化妝間裡過分寂靜,她鎖門之後,還沒顧得上轉過身,就心潮不穩地先鬆了鬆禮服,最後穿在身上的這件,胸前是很西式的綁帶設計。
薑時念正要拉開繩結,把自己緊束的地方釋放出來鬆口氣,動作就驀地凝固住,呼吸悶在潮熱唇齒間。
她太熟悉的腳步,從身後沒有光照的暗處不疾不徐走近,把她完全籠罩遮蓋,慢慢俯身,熱燙氣息拂過她敏感的瓷白後頸,激起一層泛紅的顫栗。
“沈延非……”
她一直沒找到的人,居然在這兒守株待兔。
沈延非手指勻長,輕鬆掌握,交疊捏住她兩隻纖細手腕,壓在門板上,另一隻手波瀾不驚地環在她腰間,再一寸寸向上,撥弄她垂下的綁帶,繞在指上,替她緩緩抽開。
薑時念咬住唇,不自覺抬起頭,脖頸拉長,輕微滾動。
“老婆,理裙子,你說你喜歡,”他溫和開口,熱息在她耳尖無度地沁入,“那脫裙子,你喜不喜歡?”
薑時念急促吐息,貼在門板上,幾乎能聽到外麵嘈雜的動靜,很多人說話,走動,拖拽器具,有人感慨,有人為拍賣會上花出上億不眨眼的沈老板尖叫。
而他本身,此時此刻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化妝間裡,滾燙又矜持地將她覆蓋。
沈延非轉過她的臉,壓下去,唇齒交纏,心底那些攪起的波瀾在極致親密裡才能一寸寸撫慰平複。
他緩聲問:“病好了,工作忙完了,薑老師是不是該把心思交還給我?還是你真的認為,我確實已經清心寡欲到,跟新婚妻子分開一周,還能如常看你在我眼前寬衣解帶。”
薑時念忍著齒間細碎的聲音,臉頰漫上大片胭紅,她意誌被碾磨著,眼裡浮出水汽。
然而平靜門板,卻突然被人從外麵咚咚敲響。
“念念姐!你在裡麵嗎?我從醫院回來了,腳沒事!”童藍聲音清脆,再次敲門,一下一下震動薑時念發軟的身體,“我來接你啦,我們走嗎?”
薑時念唇間被占據,根本說不出話。
沈延非吮著她在人前主動吻過她的嘴唇,咽喉深處欲色難抑,他扯下她輕飄飄的禮服,染著一點低沉的笑,聲聲逼問。
“薑老師,回答她。”
他炙熱迫人,蠱惑著她。
“要走。”
“還是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