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1 / 2)

非分之想 川瀾 14892 字 5個月前

晚宴結束到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夜裡接近十點鐘的光景,跟昨晚在電視台樓下冒雪被沈延非擁住的時候很像,隻是現在,他那些溫存和緩收斂了起來,被不容分辯的進攻性代替。

薑時念幾乎整個貼靠在冰涼門板上,任木料被她一層一層烘出熱騰騰的暑氣,好像身處盛夏,鬢角汗濕。

化妝間裡就隻開了牆角一盞小燈,她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到,視野被剝奪,聽力和其他感官就被無限放大。

她聽到門外童藍催促她的叫喊聲,更聽到他越來越不顧忌的問話,以及其他各處,讓她站立不穩的灼灼顫意。

薑久山那句“你以為沈延非是什麼樣的人,他在那個位置上,吃人飲血什麼不做”回到薑時念的耳邊,她不清楚他在生意場上是什麼樣子,但現在她親身體會,他不克製地波瀾上湧,不想那麼溫柔的時候,真的要把人拆分咽下。

可她意然不抗拒。

可她願意讓他這樣。

薑時念下唇上都是自己咬的牙印,沈延非貼著她薄薄耳骨,聲音低得發啞:“老婆,再不出聲,外麵的人就要闖進來了,還是你想讓我替你開口,說薑老師已經走不了了。”

薑時念按著門,細長手指骨節繃緊,她大口呼吸,勉強咽著嗓子裡的異樣,一本正經跟守在門口的童藍說:“我還有事,你先走,回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童藍聽她這麼說更不放心,負責任地又敲了敲門,這次幅度更大:“姐,你有事我可以等你啊,我不著急,我在外麵沒看到沈總,他應該已經走了,待會兒你如果忙太晚,沒人陪你我不放心。”

薑時念臉頰要燒熟了,第一次覺得童藍的貼心這麼難搞,她不走,身後的人卻沒有緩下攻勢,把她翻過來,讓她正麵朝他,背後抵門,她眼前朦朧的光影流轉間,有泛著一點銀光的小包裝閃過她眼角。

他卻沒有更近逼緊,仍然炙烤著她,垂下頭沉沉問:“薑老師,怎麼辦。”

薑時念快嗚咽出來,忍著往後麵靠了靠,在滿屋浮動的暗色裡看他眼睛,保持著穩定跟童藍說:“他在,他會送我,你……不用管了。”

說完這句不算,近在咫尺的人還在等她另一句更重要的回答。

薑時念的禮服有大半掉在地上,堆在鞋跟處,她咬了咬牙說:“想……”

她閉起眼,手攥著拳,好像是借著在人前親吻他的決心,不那麼在意場合,分寸,規矩,矜持了,啟齒講出來:“……想要你。”

眼前晃過今天被臨時換了化妝間的過程,到這時候她才恍然明白,大概也是沈延非提前安排的,給她挪到這裡,乾淨嶄新,一應俱全,他早就想了要在這裡。

耳邊是夾著薄笑的喟歎,她脊背壓著門,人騰空起來。

薑時念隻能無措抓他肩膀,被他捏著手環住頸項,她不能出聲,怕被外麵偶爾經過的人聽見,也怕童藍還沒走,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她用力抱住他,把高溫的臉深埋進他頸窩裡,斷續的聲音隻讓他去聽。

外麵天色還是很陰。

化妝間內起初是一抹小雨,很快就灑落傾盆。

薑時念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不是清醒的,她居然在越界地問:“你今天為什麼,要做到這樣,你這是,自降身價……也是跟從香港趕回來一樣,為了……薑穗穗嗎。”

她說得不清楚,被感受控製著,忽高忽低,也沒指望他真的肯回答。

沈延非手臂搭著她膝彎,沉抑說:“兩個問題,第一個,我想這麼做,哄我老婆算什麼掉身價,第二個,你自己去考慮答案,你心裡不知道嗎。”

薑時念情緒搖晃,趁著親密,可以恣意又不用給出解釋的這一刻,更緊地環抱著他,他吻上來,替她承擔失控。

她懂。

她有答案。

可她真的不敢朝那個方向想太多。

她害怕身體淪陷後,下一個就是心,會在他這裡萬劫不複。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提問,”沈延非在昏暗裡一瞬不錯盯著她沉溺的表情,貪念被她三言兩語掀開,收拾不住,他半逼迫地問她,“禮尚往來,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蜜月回來我就走了這麼多天,鬨過情緒沒有,想起過我沒有。”

薑時念本能地搖頭,柔軟頭發磨蹭他頸邊。

他不禁發狠,心臟抽縮。

薑時念沒準備,突然失神地收攏,眼前發白,帶著宣泄的哭腔小聲喃喃:“沒鬨情緒……想起過。”

沈延非停下來,順著她單薄脊背安撫,即使“想起”和“想”,相差萬裡,他也會覺得知足,他抱著綿軟下來的人往回走,遠離門邊,看她在他肩膀上淚水漣漣,側頭親親她眼角,退出來。

薑時念懵住,攥他有些發潮的襯衫:“你怎麼……你不是還沒……”

“嗯,穗穗滿足就行了。”沈延非給她整理,擦了擦她臉上的濕,自己麵不改色攏起衣襟,等儘可能平複一些後,金屬扣在夜色裡聲響清晰,他已然嚴整利落又倜儻,看不出分毫方才一塌荒唐過的痕跡。

薑時念沒想到他會自控到中止,勾著他指節蹙眉問:“可你這樣……”

多難受。

他本來之前就壓著。

沈延非略微彎腰,把她提起來換好自己穿來的私服,扣子係到頂,口罩也戴上,再摸摸她濕漉睫毛:“這兒不適合,你也拘束,所以今晚上回家,你可能不是太好過,到時候彆怨我。”

他一句話,薑時念已經腦補出太多畫麵了,隻不過都在騰衝,家中還沒試過,她臉被口罩擋住大半,露出的小塊皮膚和眼尾都濃紅過重。

沈延非低聲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後外麵還沒散的那些人就被清空,徹底安靜下來,薑時念這才完全放下心,但為了保險還是多戴一副墨鏡,小心翼翼打開化妝間的門。

沈老板在後麵拎了拎她大衣的衣領,翻起昨天舊賬,似笑非笑問:“薑穗穗,我真讓你這麼見不得人?在電視台宿舍怕我被人看見,現在我跟你在同一個房間多待半個小時,你又做賊一樣,當和我偷.情?”

薑時念一怔,轉頭看他,男人在屋內屋外的明暗界限上,可能因為剛做了那事,英俊矜重裡又添了很性感的落拓,她不能直視,輕聲說:“我是擔心我自己……對你有負麵影響。”

沈延非聽完,直接把她攔腰摟過去,把她鼻梁上的墨鏡摘下,扣在掌中,附到她耳邊莊重說:“寶寶,自信點兒,你是我驕傲。”

薑時念一愣,心上像被標槍猝然紮中。

他第一次在床下理智時清楚叫她寶寶。

也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認真對她講,她是驕傲,不是永遠不能達到標準的替代品,不是用儘全力拚命,也得不到半分認可,不是從早到晚都要獨自跑過長長黑暗,像這一生也找不到不長荊棘的一點坦途。

薑時念壓下鼻酸,覺得這樣既脆弱又難堪,很丟人,也容易惹人輕視,她深呼吸,低頭收整好心潮,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問他:“那……之前刷掉的一個多億,還能不能反悔。”

沈延非微微失笑:“不能,一個多億換我太太公開吻我,去哪找這麼好的事。”

他手機在安靜長廊裡響起來,薑時念下意識看了眼屏幕,是個陌生號碼,他拍了拍她頭,略走開幾步接通。

薑時念猜測是公事,她不方便聽,於是主動先往前去,沒想到剛繞過一個小轉角,就看到童藍臉色漲紅地靠在那,一臉的局促焦慮。

童藍一見她,臉上簡直要滴出血,雙手合十壓著聲:“念念姐我錯了!我真不知道沈總也在裡麵!我還一直敲門來著天啊我是不是會被暗殺……”

薑時念故作鎮定地安慰幾句,童藍恨不得要抽自己兩下,她探身瞄了瞄接電話的沈老板,忽然想起什麼,又拉過薑時念,極低音量地跟她彙報:“對了姐,那會兒晚宴結束,你還沒忙完的時候,我碰巧路過前麵大廳,看見黎若清——”

她插言解釋:“你知道黎若清吧,就是那個影迷很多的女演員,特彆厲害的,好多電影節大獎,人還超年輕漂亮,她攔住沈老板說話來著。”

童藍危機感十足地分析:“據我觀察,沈老板輕易不理人,尤其明星這類的,但是他居然站住了,好像跟她開口來著。”

薑時念失笑,戳她額頭一下:“黎若清影後大滿貫,我當然知道,她今天沒走紅毯,我們倒是沒正麵碰到,不過你亂擔心什麼?她已婚。”

童藍抓她手晃晃:“已婚怎麼了,已婚就能擋得住沈老板吸引?念念姐你不要掉以輕心!”

薑時念無奈,想讓她清醒點,不要多想這些不相乾的,說話間沈延非已經掛了電話,往這邊過來。

童藍趕緊閉嘴,生怕被抓到要命,她跟薑時念匆匆地小聲解釋兩句,就從另一個方向輕手躡腳跑了,不敢留下來打擾夫妻兩個。

沈延非環過薑時念的肩,往走廊深處掠了一眼,垂眸問她:“累嗎?”

薑時念搖頭,感覺到他另有安排,就問:“怎麼了?”

沈延非語氣難測:“薑家人還沒走,等著跟你求情,應該是想演場悔不當初的戲碼,讓我給他們留條活路,不可能的事,我本來就不打算讓你見他們了,但剛才叫人敲打之後,倒是從薑久山嘴裡問出了幾句意料外的話,我想尊重你的意見,你決定去不去聽。”

薑時念思緒跟著他飛快轉,幾經波折,到最後難免驚訝:“什麼話?他還有事瞞著?跟我有關?”

她頓了頓,望著沈延非略帶晦暗的雙眼,突然反應過來,血流上湧。

她從有清晰記憶起,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六歲被薑久山領養至今,對於再往前的身世一無所知,隻有從前孤兒院的院長偶然提過一次,說她好像是很小被拐走的,半路遇到意外又跟人販子散開流落,最後才被人送到這裡。

但當時年代太老,民營孤兒院管理不完善,很多資料殘缺,手續也不全,後來院長過世,她究竟起源在哪,經曆過什麼,又被轉過幾道手,就更一概不知了。

她這些年不是沒有找過,都一無所獲,連丁點的引線也沒有,早就已經放棄去追究跟自己真正出身相關的線索,但現在聽沈延非話中的意思,竟然多半和這個相關。

薑時念握住沈延非的手腕:“我當然聽,薑久山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

沈延非沒有直麵回答,隻是把她帶到懷裡,攬她往另一個方向走,沉聲說:“無論聽到什麼,都已經過去了,彆放心裡。”

宴會早就散了,相關人都已經離開,酒店一樓重歸寂靜,薑家人被控製在走廊深處的幾個房間裡,分頭有人盯著,薑時念跟著沈延非,直接進了薑久山在的那扇門。

幾個小時沒見,薑久山在宴會之前那副俯視說教的麵孔像換了一個人,最後的精氣神也被磨掉,花白頭發有些亂,頹唐坐在牆邊,一見到薑時念和沈延非進來,眼瞳縮了縮,臉色更灰敗。

跟他跟著一段距離,沈延非就停了腳步,沒讓薑時念靠他太近,攥著她發涼的手垂眸看人,低淡道:“之前說過的話,在她麵前完整重複一遍。”

他從不疾言厲色,幾乎是麵無表情的,但不刻意收斂時,骨子裡沁出的壓迫就過重了。

薑久山在北城商圈混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風浪也經過不少,但對上沈延非俯看下來的目光,仍然抑製不了地雙腿打擺。

薑久山悔恨到腸子要青了,他怨自己不該聽葉婉的,今天因為協議婚姻的謠言就對薑時念態度惡劣,如果早點求她,可能就沒現在的事了!

也開始埋怨喬思月,為什麼要暗中搞動作,差點讓薑時念因為一隻鞋吃虧。

往前追溯,他更後悔過去沒給薑時念一點甜頭,對她好一些,讓她感念,如果早知道她能嫁給沈延非,做上沈家的當家主母,何至於鬨到斷絕關係的地步!

但比起這些,他最恐懼的是剛才心慌之下,不小心對沈延非的人說漏嘴了那些話。

沈延非沒耐心等他反應,語氣加重:“說。”

薑久山下意識一哆嗦,脫力地靠向椅背,閉上眼難以開口,隔了幾秒才終於張開:“……當初我走訪很多孤兒院,想找一個跟薑凝相像的女孩兒,帶回來安慰家人的痛苦,最後終於找到了時念,她那時候很小,確實像,我下決心就是她了,一定要帶回去。”

“當時我一門心思要找一個替代品,家裡人也沒有那麼大的抵觸情緒,至於情感上接受不了,都是後來的事了,所以那時候手續辦的很順利,但是等把時念從孤兒院接走,還沒等到家,我就接到院裡電話,說……”

他心虛地咽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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