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1 / 2)

非分之想 川瀾 6958 字 4個月前

沈延非背著薑時念走出山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貴陽市裡同樣雨水不斷,滿世界光影斑駁,濕淋陸離,手機信號在接近出山口的位置才恢複。

許然之前是跟著三哥腳步抵達貴陽待命的,沒聽到命令不敢擅動,硬生生焦灼地等了兩天,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最快速度趕過來等,準備了兩輛車,一應用品俱全,他一看到兩人狀態,眼淚就冒了出來,再一對上三哥眼睛,又及時憋回去。

許然本能地想上手幫忙接一下嫂子,沈延非掃了他一眼,側身避過,慢慢把薑時念從背上放下,改抱進懷中。

進車裡以後,他把她攬到腿上,撥開雨衣,動作滯緩地給她擦乾了頭發,讓她伏在自己胸口靠著肩,才動了動早已僵疼到麻木的手臂,抱緊她,抵著椅背閉上充血雙眼。

車一路疾馳到醫院,開了允許範圍內環境最安靜的單人病房。

薑時念正在高燒,緊急做過檢查之後,確定就是體質虛寒,反複著涼引起的,又引發了一點輕微肺炎,幸好來得及時,不算太嚴重,儘快用藥治療,再好好休息兩天就沒大礙了。

醫生倒是覺得沈延非的情況更需要重視,人是鐵打的也不能這麼消耗,許然跟在旁邊輕聲搖頭製止,心裡清楚現在這個關頭說什麼都沒用,就得等嫂子恢複一點,要求三哥去多愛護他自己,他才能聽。

回到病房準備輸液的時候,薑時念睜眼醒過來,被喂了幾口溫水,狀態逐漸緩和了一些,雖然沒精神,但也能保持基本的正常溝通,她抓了抓沈延非時刻攥著她的手,跟他說:“沒那麼重,用藥小心一點。”

後麵的話音量漸小,人也欲言又止地抿著唇。

沈延非回頭讓許然帶人先出去,俯身壓在她唇邊,聽她用氣音費力說:“就算是安全期,你最後沒弄進去,也不能完全排除懷孕的可能,不要用有傷害的藥,安全穩妥的就行。”

沈延非擰眉,在調暗的燈光裡摸了摸她眼尾,睫毛半低下去,下頜用力繃著,側影淩厲。

薑時念知道他想什麼,搖晃他一下,目光凝在他臉上:“不要自責,我本來就願意,可能性很小,但還是以防萬一,還有……”

她人裹在被子裡,動著困難,隻能側過頭,蹭了蹭他挨近的手腕,看到上麵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很多深淺紅痕,心疼得鼻酸,眼角發熱:“等我開始打針,你就馬上做身體檢查,連續這麼熬,我害怕,還有你右耳的舊傷,這次又在雨裡好長時間,你快去處理,不能加重。”

沈延非短暫地“嗯”了聲,嗓音還是啞透的,她看出他不配合,著急地忍不住咳了幾下,他臉色不好,聽她虛弱,眼底無意透著戾色,攬著她輕輕撫慰,低沉答應。

薑時念目不轉睛看他,心裡酸得軟爛,一麵對他,瞳仁裡水光就像擦不儘:“學長,你能不能保護好自己,我真的受不了看你帶傷,你對自己上心,就當是對我上心,不然我隻能拔針起來,逼著你去。”

“好,”他低頭親她泛紅的鼻尖,“等你穩定了我就去,穗穗不怕,我不會有事,你都已經答應跟我一輩子,我怎麼可能縮短時間。”

薑時念聽見他說這樣的話也覺得疼,反複確認,見他是認真的,才略放下心,她又握著他手指,糾結片刻,輕聲把不好啟齒的疑問講出來:“你是不是……還不想要孩子?”

婚後幾個月,他從沒提過相關的話題,沈家長輩對他婚事不滿,自然也不會催。

可他這樣的門第家庭,他自身所處高位,按理說都很需要生兒育女,以前她隻當是一場早晚要分開的協議婚姻,沒往這方麵想過,但現在徹底不同,她難免想問。

更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自身的父母陰影,因為他坎坷長大,他才不喜歡孩子。

沈延非神色晦暗,深刻眉目隱在病房黯淡光線下,裡麵層疊的血絲也蓋住大半。

他仿佛親密不夠,唇流連在她臉頰上,又吻了吻嘴角,對她說:“不想要,因為穗穗沒有童年。”

薑時念愕然愣住,手腳都像僵在被子裡,已經太過滿脹的心驟然被錘打在不肯示人的軟處,又麻又澀。

沈延非手指順著她微亂的頭發,給她把碎發彆到耳後,專注凝視她:“我老婆沒做過小孩兒,那在我這裡,這一生就算走到頭,你也不需要長大,我給你童年,我想讓你隻當沒憂慮的小朋友,做想做的事,不要受苦,我跟你的家裡,不是非要多出一個人。”

薑時念悄悄滑出的淚隱沒進枕頭裡,她身後太久遠的,自己都不曾察覺過的孤苦陰霾,所有關於童年的傷痛,都被一盞盞燃起燈,粲然劃亮。

“何況,我有你太難了,你原諒我私心,我不想你被分割,”沈延非略帶自嘲,“我想你隻有我,多愛我一點,是不是過份?”

“再說孩子也綁不住你,”他彎了彎唇,像開玩笑存心惹她,“你不要我的時候,乾脆痛快,誰都牽絆不了,丟下就走。”

薑時念知道他故意這麼說,他傷口太厚太重,心被一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捅穿,要多少濃烈的愛才能稍稍抹平,填補那些流出的血。

她沒有童年,他又何嘗有。

他看似需求極多,實際一點微末的愛意,他都以為自己求不來,是奢望。

他站在雲頂,明明高空冷月不可碰觸,又這樣低入塵埃。

薑時念鄭重回答:“不需要彆的,隻有沈延非才能綁住我。”

沈延非垂下眼,連著被子把她摟了滿懷,手覆在她小腹上,沉抑說:“對不起昨天我克製不了。”

薑時念仰臉,跟他交頸相貼,彼此皮膚廝磨碾蹭,體溫交換,連通著胸口也隨之酥麻癢熱,最簡單的碰觸一樣心顫難止,想放縱交融,想大哭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