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1 / 2)

非分之想 川瀾 24484 字 5個月前

他口中說出的“踐行”兩個字,不知怎麼紮中薑時念顛簸濕漉的心。

她後脊原本壓在方向盤上,有些脹疼,他的手隨之墊上去,隔絕傷害,用張開的掌心護佑她也研碾她,那些疼就轉到了心裡,和身體一起緊縮抽搐。

薑時念脫力,軟綿綿趴上前,摟住沈延非逐漸汗濕的脖頸,碎音問他:“你要去哪,多少天。”

在他麵前,她早就不要什麼成熟懂事,自然而然想任性地說:“能不能帶我,不然你走了,我適應不了。”

沈延非捏著她細膩雙頰,含她紅腫的嘴唇重吮,帶著細微折磨,存心讓她不能招架,潰不成軍。

他欺壓她很久,才合眼回答:“先去歐洲,這一行很多國家,估計要十天以上,太久了,你走不開。”

“中間會很忙,也許不能及時聯係,”他扣著她肩往下墜,再說一次,“等我回來。”

薑時念咬住他肩窩繃直的肌理,輕抖著質問:“……你是不是覺得把我扔給父母就能放心了?可以出去那麼長時間不回?沈延非你根本就不想我!”

她語氣好委屈,哭腔已經分不清是因為什麼,隻是一句一句控訴出來,就換到他簡直要泯滅良心的進犯。

他吻她到融化,不正麵答,在夜色和蒙蒙燈光裡貪婪盯著她失神的表情,末了貼在她耳邊低聲:“穗穗水做的,怎麼都流不完。”

薑時念被說得羞憤,臉上熱浪一層一層,一時顧不上追問彆的,沒什麼威懾力地在他臂彎間掙紮,被他不由分說摁回來,哄著抱緊。

等後來她睜不開眼,伏在他胸前想睡,他展開外套把她裹住,小心翼翼托著人放到加溫過的副駕駛座椅上,開車返回酒店。

到達酒店地下停車場時,沈延非拾起手機打開,跳出來的大量未接電話和信息裡,那個沒存名字的號碼在他發出短信後的五分鐘,就受到了嚴重挑釁和威脅一般,回過來火冒三丈的兩條——

“冉冉是在最缺愛的時候遇到你,被你引導暗示,才像現在這麼對你動情,肯大半夜去找你,如果她是正常家庭,順利長大,從小被愛包圍,性格完整,她會不會選你是不是還不一定?”

“她愛你是有特定條件促成的結果,等她以後被家庭溫暖補齊,自信勇敢,足夠被愛,她就不會再輕易被你給出的一點感情打動,你對她慢慢也就沒那麼要緊了,沈董還是彆太自負。”

沈延非垂著眼,緩慢把這些文字看了兩遍,按下刪除。

他開門下車,拿過車後排隨時為薑時念準備的薄毯,把她仔細包好,攬起來雙臂箍住,撥著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略側過臉跟她貼了貼,擋住她皮膚上沒退的紅。

進電梯時,薑時念迷糊醒過來,趕緊往沈延非身上又埋了埋,免得被監控拍到。

這幅事後的樣子,她指不定留了多少痕跡,真被人看見就糟了,也就沈老板氣定神閒,估計他自己都被她留下一片狼藉,還能這麼鎮定抱著她隨意擋一擋,就從容挺拔。

沈延非映著頂燈,眼睫如墨,慢聲朝她笑:“現在想起難為情了,車上誰那麼投入。”

薑時念想一口咬碎他喉結算了。

等第二天,在杭州這邊停留的時間就到頭了,電視台裡還有很多工作不能耽誤,沈延非也即將要出國,薑時念早早在酒店裡收拾好帶來的行李箱,跟老公上車返回爸媽的家裡,到達目的地後,她牽他手,要一起上樓進門。

她已經想好,該說的話都考慮過了,不用沈延非替她開口,她自己會坦坦蕩蕩說清楚彼此間根本不可能割離的感情,就算以後有了家,有了重視的父母,他依然牢牢矗立在她心尖上最重要那一塊。

沈延非反手扣住她細細的腕子:“穗穗,彆為我跟他們衝突,剛相認,他們心情脆弱,如果有爭吵,對身體很不利。”

夫妻兩個這麼多年實在消耗了太多健康,宋文晉再針對他,也隻是不滿生氣,動不了真正的情感,但如果心心念念的女兒在相認第二天就為了“外人”麵對麵跟他吵架,恐怕意義完全不同。

真弄出問題,傷心自責的還是她。

沈延非彎曲指骨,輕輕刮了刮薑時念的手心,唇邊向上微翹:“記得我昨晚說的嗎,不會讓你為難,彆去強問,宋教授那邊,我會直接麵對他。”

薑時念蹙眉看了他好長時間,看到鼻腔又悶又酸,她一個人上樓敲門,見宋文晉和俞楠爭相迎出來,臉色都有些失眠的憔悴。

她眼窩發熱,還是拗不過自己內心,站在門口,輕輕握住俞楠溫暖的手指,第一次清清楚楚叫了爸媽:“我跟沈延非相愛,這輩子都分割不了,他不應該被挑剔,在我心裡,他……”

他什麼呢。

她忽然形容不出,再多詞彙,那些無數次盤旋過的名詞,代表一人至高的溫存清冽和強大,對她而言都不夠描繪。

她不想說那麼細了,這些心事她可以獨享,不必拿出來讓人評判,哪怕對方是她的爸媽。

薑時念隻是深吸口氣,甜美笑開,不用再多講。

宋文晉在一旁乾著急,越想那位過於顯赫的沈家家主,越覺得深不可測難以信任,他背過身不認同地長長歎氣,被俞楠暗中伸手擰住。

今天要回北城的事,昨晚吃飯的時候薑時念就跟父母溝通過了,夫妻倆都無條件支持和理解,也連夜做好了準備,要跟她一起走,反正那邊有現成的家。

本身宋文晉為了研究項目就是兩頭跑,在哪都可以,這個時期,當然無條件追隨女兒腳步,想多跟她相處。

同一班飛機從杭州抵達北城機場,薑時念一路上都坐在沈延非的身邊,跟他十指緊扣。

落地以後,沈延非陪她送父母回家,讓她認了門,房子距離望月灣不遠,在一片鬨中取靜的高檔住宅區裡。

電視台那邊催得緊,薑時念沒辦法多留,沈延非送她到台裡大樓門口,薑時念攥著他問:“是不是明後天就要走,幾點?先飛哪裡?我能不能去機場送?”

沈延非把她拉到腿上,彼此交頸相貼,皮膚與皮膚摩擦輕蹭的觸感,總是過電一樣往心底裡鑽,勾動著四肢百骸,不願分開,中間像織了無數的細線,扯遠了就會疼。

她又抬頭近距離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兩雙眼睛不管什麼時候相撞,都自動黏合纏繞上去,稍微移開,去看彆處,就暗地裡百爪撓心。

沈延非摸了摸她臉頰,拿出分寸,隻輕吻了兩下:“後天中午一點的飛機,先飛瑞士,你如果有空,就陪我到機場,不用下車,這次隨行的人你都沒見過,會不自在。”

到瑞士處理前期準備,隨後他馬上去約翰內斯堡,再轉南非北部城市塞提亞,目前蔣勳,連同在國內無處容身的蔣家人,都已經逃到那個附近,試圖依靠最後的一座金礦日後翻身。

八年前在山上的那一晚過後,蔣勳重傷昏迷,被當時還如日中天的蔣家送出國治療,輾轉多個機構無果,確定成為植物人後,最後換到了約翰內斯堡的一家專業療養中心,長期供養著。

蔣家那時的掌權人是蔣勳的爺爺,作出決定其他人無權置喙,而因為與沈濟川達成了協議,蔣家把整件事嚴密封鎖,詳細知道內情的人不過兩三個。

隨著老人過世,更封存沉眠,就算是蔣勳的父親也一無所知。

但早在最初,蔣勳父親一脈以迷信為借口大肆接管多家孤兒院,本身就是為了掩蓋為富豪政.要的特殊需求買賣兒童的罪行,這些年來也沒有徹底斬斷,國內風聲緊,就暗中朝國外輸送。

他查穗穗身世,撬開了蔣家深藏的口子,蔣家才會驚懼慌張到不惜在車上做手腳,要他的命。

至於商瑞去自以為是揭露的那些“真相”,都沒有實證,在當時並不算主要的仇恨來源。

如果到此為止,蔣家再窮途末路,矛頭也隻是對準他,然而蔣勳醒來,很可能意識正常,那他的歇斯底裡,新仇舊恨,就將有很大一部分落到穗穗的身上。

針對他,他無所謂,但針對穗穗,哪怕分毫,他都不能去冒險。

人隻要活著,脫離控製,就算再苟延殘喘,也存在孤注一擲的可能,這些危險將日複一日,像陰雲籠罩在穗穗頭頂,一旦他稍有疏漏的時刻,就萬劫不複。

八年前未儘的,他會為她徹底蕩平。

薑時念回到電視台後,很多緊急任務壓下來,幾乎連軸轉忙了兩天,到沈延非出發的當天,她上午先去台裡拍攝,結束的時候在電梯裡,聽到樓下新聞部的同事在憂心議論。

“台裡這次真要外派團隊到南非?”

“基本確定了,不止咱們台,是幾大電視台聯合組成的官方媒體團,意義不一樣,那幾個城市最近不太平,有武.裝衝突,這時候誰去都得做個心理準備。”

“也沒辦法,咱們搞傳媒的,越是這種時候,越避免不了,國內很多大企業大財團在那邊都有重要生意鏈,普通國民就更不計其數了,不安全的時期,才更需要逆行深入,拿回真實報道。”

“隻是不知道這次咱們台裡準備派誰,幾個以前去過戰地的勇士,好像身體都有狀況,走不成,唉。”

沒聽完,同事就已經提前下了電梯,薑時念眉心攏了攏,很快被童藍的電話打斷注意。

“念念姐,我給你攢的港媒小報,你忘了拿!不過我都看過了,沒有你想要的相關報道。”

薑時念已經到了地下車庫,距離沈延非飛機的時間所剩不多了,她說:“等明天我回來再取。”

從電視台到機場,高峰期要一個小時以上的路程。

邁巴赫的擋板升起來,薑時念迎麵伏在沈延非身上,臉貼著他跳動的脈搏,垂眼把玩他戴婚戒的左手,指腹磨著那片精巧的花穗紋身,翻來覆去看不夠。

沈延非手指穿進她長發間,慢慢梳理:“加班兩天,是不是累了?等我走了以後,去父母那住,他們想你,能照顧你,比阿姨好。”

薑時念抿了抿嘴,靠他更緊,不想講道理:“我看你就是打算把我交給父母不管了,你是不是還生我那天的氣,要報複我啊……我想多陪你待會兒才加班,空出今天,誰讓當老公的說走就走,你都要變成風箏,我牽不住你。”

沈延非失笑,抓著她手親了親,放下去壓在自己心臟跳動處:“你已經牽了十年,我在你這裡從來沒走失過,線就在你手上,隨便動動就能控製我。”

薑時念眨了眨眼,綿軟的手又往他另一處紋身亂碰,抵著他耳垂輕聲問:“控製你哪裡?”

他略揚眉,不動如山,任由她造次,還能盯著她慢條斯理說:“自己想。”

薑時念手腕慢慢移,緩慢地拿指尖勾,高高低低,她隻是舍不得,想纏他,又不知該用什麼方法,止不住這樣侵擾,可也不敢太過激,怕收拾不了,耽誤他行程。

她悶住聲音答:“我控製你欲.望,也控製你心,可我控製不了你的行程。”

沈延非不語,等她仰著臉主動吻上來,他眼睫才覆下。

他有的一切,都受她控製,所有喜怒哀樂,歡愉痛苦。

“就這一次,”他沉聲保證,“等以後,我去哪都要你陪,我找台裡請假,給你放行。”

“如果不放呢?走不了怎麼辦?”

沈延非半真半假,想讓她笑:“如果不放,把電視台買下來,讓穗穗隨便撒野,如果父母反對,就帶你私奔,行不行。”

她果然很乖地彎起唇,笑眯眯環著他,不讓他看到表情,知道前半句是哄她,後半句是他會疼的真心:“沈老板,說話算話。”

薑時念加班兩天,實在困了,閉著眼迷迷糊糊的時候,看到沈延非一手摟她,一手在操作平板翻閱文件,都是英文,他指腹劃過,她眯著眼,無意掃過塞提亞的地名。

她不想從他腿上下去,就這麼倚靠著睡了一會兒,等驚醒過來,車已經在機場的地下停車場。

薑時念忙坐起來,看他平板已經關了,泄氣地說:“我睡這麼久,要耽誤沈老板幾個億生意。”

時間在分秒流逝,倒計時所剩不多了,沈延非拉過她,壓回懷裡,深深堵上唇舌:“你趴在我身上睡著,比幾個億珍貴。”

直到不能再等下去,沈延非才攥攥薑時念的手,輕緩給她套上一隻泛涼的手鐲,撫了撫她眉眼,她乖乖仰著頭,他才下車。

等他修長身影在車窗外漸遠,司機問太太走不走的時候,薑時念還是忍不住,推門下去,穿過人群去追他的身影。

沒有什麼要緊事,也不是還要占用他公務時間,隻想再看看,忘記跟他說拜拜,早點回家。

薑時念輕巧穿過人群,上電梯看到沈延非在川流的紛亂影子裡清絕鶴立,鉑君隨行的人在恭恭敬敬等他,這次他沒帶許然,身邊隻有不超過五個人,她心臟在鼓脹,踮了踮腳,本來想算了,不要再打擾,顯得沈太太很黏人。

沈延非卻好像有所感應,在簇擁中忽然轉過頭,薑時念隔著人海跟他目光筆直地碰撞上,周圍光景都成虛影,視野隻圈著他冷雋料峭的身形,她心跳奇快,有什麼泛濫了滿腔。

她覺得自己已經最愛這個人了,愛情總會有個頂點,還能怎麼再深?可每一次對望,都好像在繼續層層加重。

他愛她到哪裡?

是不是短暫分彆,也這樣戀戀不舍。

明知答案,她還總想要確定。

薑時念按捺住,在鉑君隨行的人前要有個優雅矜持的樣子,她含笑抿唇,朝他招了招手,手鐲在纖細腕間輕晃,口型說“我等你”,然後不等他要過來,就先一步回身下樓,果斷離開機場。

沈延非出發後,薑時念就聽他的,暫時搬到了父母家裡。

連續幾天都是外景拍攝,薑時念沒回台裡,除了錄製,基本都跟爸媽朝夕相處著,去適應和融合有了家人的日子。

看兩個人整天激動的眉開眼笑,她也心裡酸軟,隻是總在失神,撥弄著手腕上能在北城中心換兩套彆墅的那隻手鐲。

寶石手鐲內側,刻著圖案,一支放平的飽滿花穗,花穗內部,是他名字的縮寫。

他的心,他的欲。

到沈延非離開的第四天上午,薑時念的一階段工作才算基本做完,持續上鏡,燈光和日光晃得她眼底發白,她總是心神不安,不讓自己徹底投入忙碌,她根本靜不下來。

最後一項收尾工作,是要去北城一家私立醫院做采訪。

這家醫院堪稱頂奢配置,麵向的服務群體也基本是北城的權貴豪門明星們,今天采訪對象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正在住院休養。

薑時念先回台裡取采訪資料,臨走前,突然想起這幾天忙昏頭,童藍收集的港媒小報竟然還沒拿。

她收起來,統一放進采訪用的大包裡,厚厚一疊,才下樓上車,往醫院去的路上,她握著手機,看沈延非上一條發過來的照片,還是前天瑞士的機場,之後就沒有了。

她給他編輯好多文字,又刪刪減減,正糾結要不要吵他,屏幕畫麵就突然一跳,沈延非發來視頻通話。

薑時念呼吸一緊,馬上接通,眼睛緊緊望著中央取景框裡出現的人。

他還是穿襯衫,肩膀平直,領口解開一些,冷峻鎖骨微微凹著陰影,一張臉深刻優越,隻是臉頰清瘦了少許,線條輪廓更顯得凜冽。

好像他人在境外,氣質都有了改變,身上的溫雅收斂起來,透出某種弓弦拉滿似的強勢和鋒銳。

他也在車裡,後方車影迅速倒退,看不出具體身處哪個國家。

沈延非一瞬不錯地看她,抬著唇邊:“看呆了?”

薑時念這才恍神,想問什麼,他卻似乎時間有限,透過屏幕注視她眼睛:“穗穗,接下來會很忙,行程排滿,手機經常不在身邊,聯係不上我彆急,有任何事,國內時刻有人為你解決,隨叫隨到,等我就好,我跟你保證,很快。”

說完幾句,他就要掛了,薑時念一時堵滿情緒,脫口而出,輕輕講了一句撒嬌讓他放鬆的話:“沈延非,好幾天不見,你都不說愛我。”

屏幕上的男人彎了彎微翹的眼尾,瞳仁深黑,懶倦又過分專注地凝著她,含笑反問:“bb,我愛你這句話,還需要說嗎。”

薑時念心口出其不意被撞上,泛出洶湧的麻癢緊澀。

車停在醫院樓下,她又握著黑屏的手機緩了一會兒,才勉強壓下那股猛烈的心悸,眼看約定時間逼近,她提起包進入大樓,到七樓病房見采訪對象。

等出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她沒急著走,坐在走廊長椅上習慣性地整理采訪稿,捋順清楚後想往包裡裝,看到裡麵占據空間的報紙,心莫名一凜,趕緊拿出來快速翻閱。

從在香港擊劍館被騷擾那天的日期開始,直到寄出以前的,數量不少,她仔細查找每一塊細節,最小版塊也不放過,最後留下兩張,不自覺在手心裡攥緊。

一張是頭版,標題寫“蔣府在港產業被擊垮,或舉家遷至南非礦區籌謀翻身?”。

另一張是夾縫裡很小的一塊,太容易被忽略,童藍也沒發現,連正經標題都沒有,隻有一段含糊內容,寫夜場紈絝陳敬昭身受重傷,送醫搶救,狀況慘烈,不知道能否隨家遷走。

薑時念皺著眉,把這一段寥寥幾筆的文字看了無數遍,姓陳,受傷,家裡要遷走。

日期,就是擊劍館騷擾的隔天。

她心率在逐步飆升,掌心撐著頭,拚命回憶當時的所有細節。

沈延非讓她先去樓下拍節目,他留在擊劍館做了什麼……她回去找他,當時忽略掉的血腥味忽然竄入鼻端,像重新站在了那片休息區的門外。

是不是那裡麵西裝革履的矜貴男人,手上正沾著彆人汙亂的血,唇邊帶笑。

薑時念的太陽穴一下下鼓脹,嗓子裡乾澀發疼,她反應過來,立刻上網搜索陳敬昭的名字,果然沒有結果,像被抹掉痕跡,她匆忙裝好東西站起身,馬上給沈延非打電話,但等到自動掛斷也無人接聽。

她手指緊繃著,深呼吸,讓自己穩定下來,卻無法克製地被一個長滿尖刺的鐵球占滿腦海。

鐵球越漲越大,可她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心慌什麼,陳敬昭的名字又能代表什麼,至多隻是沈延非當天為她出氣,背後打了人,不想讓她發現,就是這樣,對吧。

還能有什麼?

薑時念臉上的血色慢慢往下褪,回想最早,她讓童藍去調查陳敬昭的原因,是因為聽到他那句“你親生弟弟,在國外八年昏迷不醒”。

八年,好巧的八年。

可這世上,本來就很多巧合,對吧?沈延非說的是誰,她根本就不清楚,他家族龐大,關係複雜,哪怕有些陳年舊怨,她又怎麼能胡思亂想成這樣,把他往自己從前的那件事上貼靠?

薑時念站在電梯前,看著數字緩慢變化,感覺不到自己心跳,她再次展開報紙,快速找到下麵的撰稿信息,要讓童藍去聯係港媒那邊具體的寫稿人,問清楚陳敬昭的身份。

電梯遲遲不來,她實在等不及,轉方向推開步梯間的門,剛急匆匆邁進去,就聽到自己上方的樓層,正有腳步聲向上走著,打電話輕聲抱怨。

“——爺爺非說自己沒事,不想住院,可他血壓那麼高,突然在書房沒意識,也太嚇人了啊!要我說必須留醫院一周以上!三哥現在不在北城,後院要是起火,那不是給他添亂嗎!”

薑時念腳步猛地停住,記起是沈惜的聲音。

沈濟川病了?!正在這裡住院?

她攥了攥手,沈延非不在國內,她是他妻子,沈家最重要的長輩有事,無論如何她都應該到場,即便不被歡迎,她該儘到的責任也不能忽略。

薑時念做決定的幾秒鐘裡,沈惜在樓上已經推門出去,步梯間門發出響動,聽音量判斷是在上麵兩層。

她跟著轉身往上走,加快速度,隨著沈惜進入九樓,這層環境更私密,人少安靜,走廊四通八達,但要找沈濟川住哪裡並不難。

隻有一條走廊的方向,外麵安排了人看護著可能接近的外來者,其中一個薑時念隱約眼熟,應該是跟沈延非回老宅的時候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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