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內的時間同陣外有很大區彆。
葉瑾當自己在裡頭隻待了一個淩晨,可到了外頭才意識到,時間早已過去六天。
“難怪裡頭的一個時辰過得這麼漫長,”他同葉卿池小聲道,“原來抵得過外頭一整天。”
他們說話時已站回到主街,天空依舊昏暗無比,濃厚的烏雲在上頭遮遮掩掩,雲尾擦過祭祀高台掩蓋所有光芒。
葉瑾抬頭看去,忽然想起自己在靈體回憶中,瞧見的有關鶴城裡的熱鬨場景。
他默然。
將手裡收有鶴城百姓靈體的符取出並擲於空中,葉瑾無言,隻是抬手燃起一小簇火焰。
溫和的焰順著符咒一點點把它吞噬時,有萬千光亮盈盈四散,像是無數顆小星星。
它們在空中躍動,有些許還繞在葉瑾身邊,停在他的指尖。
葉瑾抿唇,待光點漸淡徹底消散,才悵然收手。
眾人心情皆有些沉重。
但有一人一蛇除外。
十白陰扭著身體纏在葉卿池腕骨上,因是原型緣故,它的體溫要比對方更為冷些。
可等它抬頭想去看外頭情況時,腹部卻硌到什麼堅硬又鋒利的東西。
十白陰低頭瞥去,就見有幾片漂亮的銀白鱗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葉卿池腕間,就連對方的體溫也開始倏然下降。
同為蛇類,它自然知曉這是葉卿池的蛻皮先兆。
正想著該如何提醒對方,十白陰就感覺到對方朝前動了下,像是靠在什麼人身上,緊接著就是葉瑾詫異的嗓音傳來。
“你怎麼了?”
葉瑾剛招呼好師弟師妹們,讓他們帶著傷員現行離開。
結果意有所感回頭,就見葉卿池倏然朝自己倒來,便慌忙將人接住。
湊過來的氣息如雪如霧,帶著幾縷白發接連落在葉瑾頸間,癢得他縮了下脖子。
貼上熟悉的熱源,葉卿池眼簾下的眸清醒萬分,他狀似無意般將手搭過去,語調輕輕:“無事。”
說無事是假,但當真變得如此虛弱也並不真。
之所以這般做,圖的不過是葉瑾定會護著自己的態度,也圖他身上讓自己心安的體溫。
隔著衣物傳來的溫熱讓葉卿池閉了下眼,再次算下時間,低聲說:“先回去。”
周圍的弟子已在不久前禦劍離開,有不放心葉瑾二人想留下繼續查看的,也被葉瑾催著離開。
現在鶴城門口隻有他們師徒二人。
葉瑾還是頭回遇到這種事情,等他晃神回來,對方已趁他不注意,從剛才靠著的動作,變成將自己半摟在懷的姿勢。
烏發間繞著幾縷白,葉瑾好半天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上回雷劫的後遺症?”
他隻能想到這個理由。
而葉卿池也同樣被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愣住,他輕笑聲,卻不願鬆手,索性低低應了聲:“嗯。”
見他不願多說,原本還想繼續詢問的話便隻好壓在心裡。
葉瑾喚出北望,猶豫片刻:“那我帶你回去。”
“你…摟著我便好。”
坦白說,要是換成彆人,葉瑾還真接受不了同彆人這個姿勢禦劍。
但身後的人是葉卿池。
除開師尊這個身份不說,對方願意護著自己,也會在陣中給出指點,還會同自己拌嘴,甚至還帶著讓葉瑾莫名的親近意味。
無端就讓葉瑾想起,先前在陣中自己臉上無意擦過的唇。
真要命。
葉瑾心裡亂糟糟的,隻得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落在禦劍上。
卻不知自己有些紅的耳尖,早已直直落在身後那人的眼中。
*
前往鶴城時,葉瑾二人提前出發,路上並未遇到任何人。
這次回來,葉瑾遠遠就瞧見青山派門口聚著不少人,似乎是注意到空中的動靜,為首的幾人也在同一時間轉過身來。
若是平常,葉瑾並必會落地在廣場上,同各位師伯師叔打招呼。
可他這回身後卻是帶了個人,還是個按理說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葉瑾心裡暗道聲糟糕,趁著自己距門口較遠,趕在眾人發現不對勁時,直直側過方向往無量峰的方向飛去。
“嘿,這小子跑這麼快做什麼?”
“喂!記得早些來彙報——”
從下方傳來聲疑惑,葉瑾不敢停留,越發催著北望加快速度。
直到在熟悉的峰上落地,北望劍還未收回,葉卿池也輕笑問:“這麼快做什麼?”
葉瑾搓著被風吹得有些涼的臉,扭頭沒好氣瞥他:“還不是因為你。”
葉卿池其實早就恢複大半,在路上一直沒說不過是貪戀葉瑾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