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死儘也不是問題。
隻要進入城內,牛羊糧食任搶,人口一樣能輕易劫掠。
“讓他們衝,誰敢不衝當場殺死!”
一批又一批奴隸被驅趕上前,城頭箭落如雨,緊接著就是滾木沸水,還有投石器拋出的碎石和斷木。
見到如此嚴密的防衛,於單更加確信,城內必定有大批糧食和牲畜。
“大王,如在此地死傷過甚,恐有礙進軍。”有烏桓謀士進言道。
“進軍?”另一個氐人謀士冷笑一聲,“你以為漢人會留下給我們搶?再往前估計也和這裡一樣,百裡無人煙。錯過這裡,想得糧就要去善無城,那裡可是郡城!何況此處布置重兵,繞過容易,遇到背後擊殺該當如何?”
“如何能夠?”
“如何不能?”氐人謀士冷笑更甚,“這裡是漢地,前麵是漢軍,不是沒膽的烏桓,也不是愚蠢的月氏!”
烏桓謀士臉色鐵青,於單不耐煩聽他們爭吵,奴隸死完之後,直接下令彆部強攻,不打開城門誓不罷休。
經曆兩日鏖戰,彆部騎兵終於登上城牆,更奇跡般地站住腳,沒有被打下來。
見到攻破城池的希望,於單心一橫,令本部騎兵押上。
大軍如潮水般湧上,城頭廝殺異常慘烈。不斷有雙方的士兵從城牆上跌落,城下的屍體迅速堆高,牆麵都被染上大片血色。
臨近傍晚,匈奴留在城下的屍體已經超過三千,雖然多數是彆部,於單還是感到一陣肉疼。
“吹號角,告知骨川,日落之前我要入城!我要用漢軍將領的頭做酒器,坐在他們的屍體上開懷暢飲!”
“遵大王命!”
匈奴軍中再次吹響號角,除了拱衛於單的數千騎兵,餘下的本部騎兵和彆部集結到一處,儘數押上。蟻軍群擁而至,守軍終於堅持不住。
一場激戰,城門終於被打開,狂喜的匈奴人揮舞著骨朵短刀,怪叫著衝入城內,即使發現三麵城門被堵住,也沒有減慢他們入城的速度。
“去穀倉!”
砍殺一名守軍,匈奴千長大聲下令,率先策馬前衝。
奔至穀倉前,匈奴人遭遇守衛在這裡的刑徒,雙方展開激戰,有刑徒劃開事先預備好的誘餌,金黃的穀子散落一地。
消息傳出去,匈奴人雙眼發紅,一批接著一批,不斷向穀倉湧來。
短短時間內,刑徒死傷大半,卻絲毫沒有現出退意。
一名刑徒被匈奴砍中,左臂齊肩而斷,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撲向下馬的匈奴,一口咬住對方的脖頸,凶狠撕扯下一大片皮肉。
“還有多久?”
“快了,胡寇進來這麼多,應該快了。”
兩名刑徒背靠背,一人腹部被-捅-穿,半身被血染紅;另一人腿骨折斷,再也無法站立。麵對持刀逼近的敵人,兩人沒有半點懼意,吐出一口鮮血,大吼道:“來啊!乃公能舉刀就能取你人頭!”
接到穀倉急報,軍司馬知曉不能再等,就要下令砍斷繩索。
劉榮攔住他,拖著一條傷腿,道:“司馬,城外尚有數千胡寇,令人出城假降,告知匈奴榮在此處。”
“什麼?!”
“榮為帝子。”
劉榮被廢為庶人不假,但他終歸是景帝的兒子。知曉他在城內,哪怕心存疑慮,於單也會派人來抓捕,運氣好的話,左賢王甚至會親自入城。
軍司馬本要再說,劉榮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拚著違抗軍令,命還活著的騎僮出城。
“敬諾!”
騎僮抱拳領命,砍殺兩名胡騎,飛奔跑下城頭。軍司馬凝視劉榮,劉榮卻是微微一笑,轉過身,不顧腿傷,揮刀斬向對麵的胡騎。
騎僮離開不久,城外的匈奴出現變化,又有一千人馳向城內。
劉榮的計策奏效了,可惜的是,這一千人中並沒有左賢王的身影。
“司馬,不能再等了!”一名軍侯衝到近前,對軍司馬道,“穀倉那裡撐不住了!”
軍司馬頷首,突然反手持刀,重擊在背對自己的劉榮頸後,將他交給渾身浴血的騎僮。後者沒有出言,向軍司馬抱拳,迅速背起劉榮,一路殺下城頭。
確定幾人走遠,軍司馬親手點燃火把,在城頭發出訊號。
軍伍揮刀砍斷粗繩,不顧身後襲來的刀鋒,一刀、兩刀、三刀,懸吊在牆上的巨木轟然落下,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幾名胡騎被壓在木下,當成變成一灘肉泥。
“軍令已下,點火!”
穀倉處,提前埋伏的刑徒開始行動,火光衝天而起,刺鼻的濃煙迅速彌漫。匈奴人預感到不妙,轉身想要逃走,還活著的刑徒突然躍起,攔住匈奴的去路。
“乃公聚盜,為世人唾棄,死前成大義,入地得見祖宗,值了!”
“陪乃公一起死吧!”
一個滿身刀痕、身材魁壯的刑徒一手抓著一個胡騎,口中湧出鮮血仍大笑不止,拚著最後的力氣,縱身跳入火海。
無論刑徒、守軍還是青壯,在巨木落下的一刻,就知縣城已經封死,再無出路。
熊熊烈火中,胡騎狼奔豕突,拚命跑向城門,一片鬼哭狼嚎。
漢軍揮舞著長刀,不顧一切攔住敵人的去路,重傷無法揮刀,乾脆抱著敵人一起跳入火中,再也無懼生死。
穀倉、官寺、武庫、房舍,沃陽城內的一切都在燃燒。
於單站在城外,望著被火光籠罩的城池,想到陷入城內的近萬人,喉間湧出一片腥甜,一頭栽落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