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營休整兩日,見識過劉發和公孫賀的手段,又從趙嬰齊處知曉城防布局,決定第三日開始攻城。
趙嘉和魏悅主攻西城門。
沙陵步卒和雲中騎互相配合,在輔兵推動攻城錘,架起雲梯時,正卒登上可移動的箭樓,借木牆掩護,同城牆上的守軍展開對射。
很快,城頭箭雨被壓製,滾木推下幾根,冒頭的守軍儘被射死。
雲梯架上城頭,漢軍蜂擁而至。
為首的悍卒背負強-弩,長刀用布條綁在手上,躍上牆頭的刹那,手中的刀鋒已然揮下。上前阻擋的南越兵近乎被砍成兩截,鮮血飛濺,灑下一片血雨。
輔兵推動攻城錘,直抵城門下。
全身爬滿圖騰的壯漢拉動繩索,削尖的巨木猛然撞——擊,木製城門劇烈搖動,城牆掉落一塊塊土皮,揚起大片灰塵。
咚!
又是一聲巨響,守衛番禺城數十年的城門,被巨木穿透,轟然倒塌。
西城門最先被攻破,繼而是北城門和東城門。
南城門稍慢,全因此處是出海的方向,也是諸多官員給自己和家人留的後路。守衛的越人士兵凶悍異常,劉發的國兵險些翻船。李當戶親自上陣,才將守軍全部斬殺,奪下城門。
“此處連有水道,南下可直通入海。”查看過城門四周,李當戶得出結論。
“難怪。”韓嫣甩掉刀鋒上的血,令三名隊率接管城頭,轉身和李當戶一起向城內攻去。
漢軍破城比預期更快。
廝殺聲由遠及近,趙胡立在寢殿中,並未感到多少輕鬆,反而心生酸楚。各種複雜的情緒一並湧上,最後化為一聲長歎。
“終究愧對大父。”
趙佗創建的南越國,結束在他的手上。
但他不後悔。
“今日之後,再無南越王室,唯歸降趙氏。”
殿門被一腳踹開,趙胡轉過身,就見全身染血的呂相朝自己走來。
“國相來了。”
趙胡微微一笑,似未察覺對方的殺意。亦或早有察覺,隻是他不在乎。
“南越即將亡國,大王竟還笑得出來?”呂相咬牙切齒道。
“不然如何?趙氏祖籍恒山,生為秦人,與漢同源。今三郡歸漢,不過重入華夏,遠勝落入蠻夷之手。”
呂相被徹底激怒,舉刀砍向趙胡。
趙胡不閃不避,任由刀刃-貫-穿胸膛,借機扣住呂相前臂,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出現在不遠處的年輕漢將,大聲道:“請上稟漢天子,南越歸漢!趙氏胡亡於逆臣,天軍討逆,胡承恩德,叩謝長安!”
話落,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儘全身力氣,刺-向對麵的呂相。可惜身負有傷,力氣不濟,被躲開要害,更被對方一腳踢開,仰麵摔倒,湧出大口鮮血,當場氣絕身亡。
“父王!”
見到這一幕,趙嬰齊越過趙嘉,持刀衝向呂相。拚著肩膀被砍傷,長刀-貫-入對方胸膛,同趙胡的傷處近乎一模一樣。
待到呂相倒地,趙嬰齊猶不解恨,舉刀斬斷他的頭顱,祭在趙胡身前。
“收斂南越王屍身,厚葬。”長沙王走進殿內,看到死去的趙胡,聽趙嘉轉述他臨終所言,不由得歎息一聲,“終有幾分其祖風采。”
建元四年,九月底,漢軍下閩越、南越全境。
閩越王郢死,偽王餘善逃無所蹤。南越王趙胡死於國相之手,子趙嬰齊降,上表國除,願為民內遷。
戰報送抵長安,劉徹下旨,閩越、南越除國,許趙氏同東甌一並內遷。朝廷派遣太守,掌閩越、南越,當地百姓錄籍造冊,比同漢民。
聖旨中沒有提及百越諸部,隻是在委任太守同時,派出三千駐軍。此舉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劉徹兌現出兵前的承諾,將南海郡劃入長沙國。
劉發上表謝恩,隨後給楚王和膠東王送去書信,繼出資造船之後,三人又開始合夥做生意。用鑄幣權換來柘糖之利和天子的好感,完全不虧,更是大賺特賺。
建元五年春,南征告一段落,大軍接到旨意,準備開拔返還。
於此同時,匈奴使臣和西域番邦來使陸續抵達長安,前者意圖尚且不明,後者明擺著來抱大腿。
漢宮內,繼許良人誕下天子長女,陸續又有三名家人子懷孕。
本該是喜慶時刻,長樂宮和未央宮卻無多少喜氣,全因太皇太後身染重病,短短半個月時間,竟已起不得榻。
至五月間,竇太後病情略有好轉,隻是精力大不如前。
侍醫向天子和皇後稟報,太皇太後終究年邁,又逢一場大病,身體虧損得厲害,壽元恐將有限。
“多則兩載,少則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