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則是漢朝的老對手,白登之圍後,漢朝對上匈奴,多數時間采取守勢。直到武帝登基,才開始轉守為攻,大規模挺-進草原。
之前固然有幾場勝利,事後統計戰果,是大勝亦是慘勝。
最為提振士氣的馬邑之戰,在包圍圈張開之後,同樣要用人命去堆。
匈奴的戰鬥力絕對不弱,尤其是隸屬軍臣單於和王庭四角的本部軍隊,更是精銳。和這樣的軍隊作戰,必須做好九死一生乃至拚人頭的準備。像攻打閩越和南越那樣,戰損達到一比十甚至一比二十,純屬於天方夜譚。
漢朝的官不分文武,能位列長安朝堂,不論性情為人如何,也不管是否存在這樣那樣的缺點,大部分都點亮過作戰技能,對兵法有一定了解。
這也是最可怕的。
一個奮發進取、以“征服”為人生目標的年輕天子,一群老謀深算、搞外交和經濟的同時,都不忘抄刀子砍人的朝官,共同組成一部龐大的戰爭機器,發出恐怖的咆哮。
遇上這樣的對手,冒頓再世都未必有太好的辦法,何況是遠不如冒頓的軍臣。
“陛下,春、夏之交不宜進兵,何妨等到夏末秋初之時?”衛綰提議道。
“秋初發兵?”劉徹沉吟片刻,道,“丞相無妨細言。”
“一來大軍調度需要數月,不宜操之過急。二來,秋時穀熟,牛羊最為肥壯。大軍此時入草原,糧秣自能解決大半。歸來時抓捕彆部,順者為漢家放牧養馬,逆者亦能殺雞儆猴。”
這番話說得相當直白,直白到不做半點遮掩。
往昔匈奴南下劫掠,依照中行說的毒-辣計策,多在秋時寇邊,搶劫糧食牛羊,掠奪人口,燒毀房屋和要塞。
何不一報還一報?
匈奴秋天來,漢軍也秋天去。
匈奴搶劫糧食,漢軍就去搶劫部落裡的牛羊馬匹。
匈奴在邊郡放火燒屋毀田,漢軍就到草原燒帳篷。
秋高氣爽,草葉漸漸枯黃,都是極好的點火材料。不計較損失,滿草原放火,必然能讓匈奴好好喝上一壺。
如果計劃得當,動作夠快,火燒蘢城也未必不可能。
“善!”劉徹雙眼發亮,表情中透出興奮。
竇嬰和直不疑頻頻點頭,王恢和韓安國交換眼神,明顯也持讚同之意。
節操?
那是什麼?
字典裡沒有,也完全不需要有。
“陛下,如要火攻,邊郡需早做準備。”魏悅出言道。
邊郡緊臨草原,隨著各郡太守聯合向北開地圖,邊界線已經推進數裡。風向難料,如果不加以提防,萬一火從草原燒到漢地,那就很是不妙。
“確是如此。”
進攻的大戰略敲定,大佬們又集思廣益,商討如何在火攻下保存漢地,各種滅火措施一一出爐。
趙嘉赫然發現,漢武朝的大佬們,個個都是十項全能,簡直非人類。遇上這樣的對手,匈奴想不歇菜都難。
議事結束,群臣散去。
韓嫣和曹時被天子留下,趙嘉、魏悅和李當戶退出宣室,結伴返回林苑。
數日前,四營又補充一批新兵,其中有數十名高門子弟。
和竇良、灌賢等人不同,這次來的既有高門嫡支也有旁支,都是擇優選拔,騎射本領不錯,體力耐力俱佳。
入營至今,無論訓練多麼艱苦,始終無一人退出,全部咬牙堅持下來。期間不乏有人受傷,哪怕傷口再疼,隻要能起身,能走路開弓,能扛起大盾,就會堅持出操,一日不落。
這些人用實際行動表明,他們生於膏粱,或許紈絝,但不缺少尚武精神,更不是懦夫、孬種!
有這批高門子弟做對比,之前入營卻做了逃兵的,屢次被人提及,無不滿麵羞愧,最後發展到連門都不敢出。
“現在知曉後悔,晚了!”
事已至此,留在長安隻能做笑柄,不想一輩子抬不起頭,必須往邊塞從軍,在戰場殺出戰功,才能洗掉早年的懦弱之名。
趙嘉忙於訓練時,淮南王劉安正緊張等待天子召見。
淮南王女劉陵依舊押在中尉府,寧成未對她用刑,王太後的種種手段已然讓她瀕臨崩潰。
劉陵帶入京的門客僮仆一個沒能逃脫,俱被寧成抓捕,大刑伺候下,陸續被撬開嘴,將所知的一切儘數道明,半點不漏。
劉安見不到劉陵,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有種預感,此次定然凶多吉少。
淮南王府風雨飄搖,河東郡的周陽由和申屠公先後接到長安來信。
看過書信,問過送信的家僮,周陽由滿麵陰沉,掌心擊案,怒罵道:“逆子!”
申屠公放下竹簡,翻開一並送上的罪證,撫過頜下長須,得意大笑。
“周陽由,天要亡你,這可怪不得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