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2 / 2)

原本決定的封賞,就此全部押後。縱然她們生下皇子,隻要天子不回心轉意,這輩子都將止步良人,不可能再升品佚。

衛子夫身為下家人子,連良人都不是,僅僅是比宮人稍高一些的少使。

之前王太後勢大,又是天子生母,她和另兩個家人子一樣,皆以為找到靠山。畢竟竇太後病重,恐將時日不久,陳嬌無子,類比被廢的薄皇後,想不動心思完全不可能。

哪裡想到,美夢做到一半,就被現實擊得粉碎。

動手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們心心念念的天子。

幾名家人子因懷有身孕,依照陳嬌安排,兩月前遷出永巷,搬入未央宮。結果行事不慎,招來天子厭惡,直接被移出未央宮,搬入距永巷不遠的偏殿。

衛子夫不甘心,卻不似另外兩人失去希望,而是留心觀察宮人宦者,瞧見伺候許美人的宮人,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喜色。

“少使,該走了。”

知曉三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受寵,宦者姿態雖然恭敬,語氣卻藏著輕慢。

衛子夫假意順從,跟著眾人行到石階前,趁宮人不留神,突然提起裙擺,不顧沉重的身子,向許美人的寢殿快步行去。

“我有陛下子嗣,誰敢攔我!”

衛子夫推開擋路的宮人,對另兩名家人子說道:“不想再去永巷,和我一同去求陛下!”

兩人如醍醐灌頂,立即和衛子夫站到同一陣線。

三人仗著身孕硬闖,宦者宮人不敢攔,竟真來到許美人的寢殿,見到來看長女的劉徹。

“怎麼回事?”

聽到劉徹的聲音,三人立刻匍匐在地,兩人哭訴委屈,求劉徹不要讓她們離開未央宮。

“陛下,妾懷著您的孩子。”

“妾不想回永巷!”

劉徹被哭得厭煩。

依他的性子,一旦厭惡一個人,再不可能轉圜。實在不耐煩再看兩人,當即命宦者將她們拉開,強行送往偏殿。

瞧見伏在地上流淚,始終沒有吵鬨的衛子夫,劉徹皺眉道:“把她也帶走。”

宦者正要上前,衛子夫突然抬起頭,不似另兩人哭得雙眼紅腫,反而梨花帶雨,顯得楚楚可憐,很能引起人的保護欲。

“陛下,妾不求其他,隻求能見阿弟一麵。”

“哦?”

衛子夫輕咬下唇,哀婉道:“陛下,妾弟隨大軍南征,未知是否平安歸來。妾在宮內難得消息,敢冒大不韙,實是太過心焦。如能讓妾見弟一麵,妾願受任何處罰!”

提起南征的將士,劉徹的怒氣減少幾分。待衛子夫道出衛青的名字,以及身為趙嘉親兵的身份,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俊朗少年的形象。

“是他?”

仔細瞧眉眼,衛子夫和衛青確有幾分相似。

“陛下,求陛下成全,妾願受任何懲戒。”衛子夫伏身在地,樣子愈發可憐。

劉徹正要叫她起來,許美人信步走來,垂首看向衛子夫,表情中閃過一抹冷意,嘴上卻道:“陛下,衛少使先前同妾說過,她有一兄一弟在軍中,戰場上刀劍無眼,擔心在所難免。”

“一兄一弟?”

劉徹自幼長在宮廷,又得景帝教導,對人心的把握非常人能比。

衛子夫的那點心思,頃刻暴-露無遺。

“同胞姊弟,如此天差地彆。”

“陛下……”聽出劉徹語氣不對,衛子夫心下駭然,再無法維持冷靜。

“帶下去。”劉徹擺擺手,意興闌珊。

景帝後宮有封的嬪妃不多,且多為太子府舊人,但不代表爭鬥就少。如衛子夫一般的女子他見得多了,就如他的母親,在父皇麵前何等溫順,背地又是如何?

沒有野心,如何能站到高處。不至高處,又何能與世無爭。

劉徹不厭惡野心,如果陳嬌不是如今表現,他不介意恩寵這樣的女子。如今情況不同,這樣的“溫順”於他毫無用處,至於衛青,自會有應得的封賞。

衛子夫被帶下去,劉徹看向許美人,彎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故意的?”

“妾的那點心思,自然瞞不過陛下。”許美人笑道。

“下不為例。”

“諾。”許美人笑彎眉眼,愈發顯得嬌俏柔美。

劉徹心頭一動,突有宦者來稟,太皇太後有請。略一思索,劉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當下收起心思,擺駕長樂宮。

恭送帝駕離開,許美人返回寢殿,彎腰看著睡得酣然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加真實。

“給椒房殿送信,將方才之事稟明皇後殿下。”

“諾!”

林苑中,魏悅將一張絹布遞給趙嘉。

看過其上內容,趙嘉並無半分笑意,反而鎖緊雙眉,捏了捏額心。

“我該早些動手。”如果動作快,周陽由和申屠公不會繼續為禍,河東郡的百姓也能少受點罪。

“阿多,事不由人。”魏悅托起趙嘉的下頜,手指擦過他的唇角,“倉促行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將其連根-拔-起,日後必成大患。”

不令其死,於趙嘉是危害,甚者,遺禍河東百姓。

趙嘉閉上雙眼,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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