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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鉛山縣,費家中院的客廳,今天來客人了。此刻費宏、費采、還有費懋賢都在客廳中陪著客人聊天。
費懋賢的學問功底其實不弱於弟弟費懋中,隻是每到考試就容易出意外,上次鄉試就因為“意外”落榜了,明顯是心理素質不過關。所以費宏聽從了徐晉的建議,現在隻要是會客都儘量把費懋賢帶上,給他鋪墊人脈之餘,又順便鍛煉他的反應能力。
今天到訪費家的是上饒縣衛家的人,乃衛家上一代的老家主衛老爺子,名叫衛允明,曾經官至南京刑部尚書,不過現在退休了。
自從費衛兩家有聯姻的意思後,兩家人的往來明顯頻繁了,不過還沒有正式走程序。像費家和衛家這種官宦大族,彼此結親都會十分謹慎,要知道一旦結親,雙方就等於上了同一條船,日後有個風吹草動必然牽一發而動全身。彼如上饒婁家這種大族,就是因為有一女嫁給了造反的寧王,最終導致抄家滅族。
因此,越是顯赫的家族之間聯姻,彼此越是考量得謹慎,譬如對方家族主要人物的政治主張如何,與朝中的大人物關係如何等都要仔細考量。而此時費家和衛家便正處於互相考量的過程。
衛老爺子年約七十歲許,但精神很好,也十分健談,大家聊著聊著就扯到今科會試上了。
衛老爺子微笑道:“今天是二月十七,這個時辰,京中會試應該也結束了吧。以令郎和令高徒的才學,高中估計也是十拿九穩了,若是徐子謙再拿下會試頭名,那可真真不得了,小三元加大二元!”
費宏笑道:“如無意外,以徐晉的水平中式不難,但要摘會試頭名還欠點火侯,倒是令孫衛陽大有希望。”
衛老爺子聞言開懷笑道:“若是那小子得中會元,老夫回頭便請媒人上門,子和賢侄以為如何?”
“自無不可!”費采微微一笑,跟衛家聯姻他沒意見,而且對品貌才學俱佳的衛陽也十分滿意,女兒嫁過去也不會辱沒了。
費懋賢不由想起了徐晉給三妹的承諾,八月份他會上門提親,到時若三妹和四妹同時出稼,那倒是熱鬨了,不過如今皇上還滯留金陵,殿試是肯定不能如期舉行了,也不知子謙能不能趕得及八月份回到江西。
當今皇上的性子比頑童還要野,在江南遊玩得樂不思蜀,天知道他幾時才會動身回京,弄不好一待又是一年,那子謙和三妹的婚事就要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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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已經晚上九點了,貢院內依舊燈火通明,一眾內外簾官正在密鑼緊鼓地整理考卷。
一般情況下,會在考完後的第十天公布會試錄取榜單,也就是說,三千多份考卷必須在九天內評完,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此時,同考官劉天民正和另一名同考官石玠爭執起來,頓時引起其他考官的注意。
副主考官石珤行過來問道:“兩位何事爭執?”
石玠將手中一份卷子遞給石珤,道:“邦彥,這份卷隻是空喊口號,嘩眾取寵,內容空洞,實在貶善可陳,理應廢黜,但劉翰林不同意。”
劉天民皺眉道:“石侍郎言過其實了,這份卷子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的,還不至於廢黜!”
石珤接過卷子看了一遍,不由心中一動,這份卷子第一篇文章其實寫得還不錯的,但後麵策論的主張過於激進,隱隱有徐晉的影子,而且五經題選答的都是《春秋》,徐晉的本經正好也是《春秋》,所以這份試卷極有可能就是徐晉的。
“嗯,這份卷子確實過於浮燥了,有嘩眾取寵之嫌,不取!”石珤在卷首留白的地方打了個“x”。
這時梁儲也走了過來,從石珤手中接過那份卷看了一遍,最後將卷子還給了石珤,一言不發就走開了,顯然是認同了廢黜此卷。
劉天民不禁暗歎了口氣,這份卷子的整體水平確實隻算中等,處於可取和不可取之間,石珤把它廢黜了也無可厚非,唉,也罷!如果徐子謙的水平隻有如此,被廢黜了也怨不得彆人,且回去再練三年吧,反正年紀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