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地處南方沿海,除了極個彆靠北的山區,幾乎全年無雪,不過冬春季節多雨,有時細雨連綿月餘也不出奇,那種透骨的濕冷可不好受。
此時的天空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冷雨,屋簷漏滴斷續續地敲打著簷階下的青苔。
廚房又黑又窄,低矮的房梁上結滿了蛛網,角落堆放的柴禾雖然碼得整整齊齊的,但還是占據了大量的空間,以至於灶台與柴堆之間僅可容一人通過。身材瘦削的賀芝兒就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灶窟中火焰熊熊,她正在做晚飯。
賀芝兒一邊燒著火,一邊用已經炭化了的燒火棍在泥地上寫寫畫畫,看得出她畫的是一門佛郎機火炮,四周還畫滿了箭頭,每個箭頭下麵都標上了數字。
賀芝兒托著腮,出神地盯著地上的圖形,灶窟中一根燃燒著的竹子突然嘭的一聲爆開,炸得火星飛濺。賀芝兒嚇了一跳,連忙把那根竹子往灶窟裡麵推了推,就在此時,賀芝兒忽然眼前一亮,福至心靈地盯著竹子上麵的一圈圈竹節。
支嘎……
老舊的廚房門被推開了,莫瘸子帶著一陣寒風邁了進來,酒氣撲鼻,顯然是喝酒了。賀芝兒連忙站起來扶住搖搖欲墜的莫瘸子,皺了皺鼻子道:“莫叔喝酒了?”
莫瘸子噴著酒氣道:“就喝了兩盅,可以開飯了沒?餓了!”
“馬上就好,莫叔先到屋裡坐著吧!”賀芝兒扶著莫瘸子行出廚房,回到大廳坐下,又給他斟了一碗熱水。
“芝兒等等!”莫瘸子叫住了正要返回廚房煮飯的莫芝兒,後者應聲站定下來,弱弱地問:“莫叔,什麼事兒?”
莫瘸子晃了晃有點發脹的腦袋,盯著莫芝兒問道:“官兵今天是不是送了很多門佛郎機炮到你們兵器場?”
賀芝兒點了點頭道:“都是些炸膛的佛郎機火炮,一共有下十二門呢,噢,也不全是炸膛,有些是炮管斷裂了。”
莫瘸子心中一動道:“十二門?豈不是說徐晉艦隊的佛郎機火炮有質量問題?”
“嗯,而且問題還挺嚴重的,才打一仗就炸了十二門,聽說因為這個還死傷了近名百名軍卒呢,總督大人十分震怒,已經下令讓咱們兵器場的工匠協助解決問題。”
莫瘸子眼前一亮,幸災樂禍地道:“難怪徐晉那小子沒有乘勝拿下香港島,嘿,原來是火炮出了問題,活該啊,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賀芝兒心裡有點不舒服地道:“莫叔,西洋人侵略我大明國土,搶掠殺害我大明百姓,罪不容誅,現在官兵的火炮出了問題,你怎麼反而幸災樂禍呢?”
莫瘸子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他當年跟隨寧王造反,本來就沒有半分忠君愛國之心,再加上後來寧王被擒,幾乎所有跟隨造反的人都被誅連九族,其中便包括了莫瘸子的所有親族,所以莫瘸子對大明隻有恨,尤其是對太監張忠恨之入骨,其次就是徐晉。
莫瘸子的心裡現在隻有仇恨,那管你什麼大明國土和大明百姓,隻要徐晉不順他就覺得解氣,就覺得舒坦,隻見這貨眼睛一轉道:“芝兒,如此說來,徐晉還有可能到你們兵器場?”
賀芝兒小臉微白,點了點頭弱道:“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