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瘸子不由露出興奮之色道:“明日你問問黃班頭還要不要幫工?”
賀芝兒自然明白莫叔想乾啥,小臉又白了幾分,吃吃地道:“莫叔,總督大人還派了一批軍卒駐場幫忙,兵器場不需要幫工。”
莫瘸子麵色一沉道:“你問都沒問,咋知道不需要幫工?前天不是炸死炸傷不少人嗎?肯定需要補充人手的。”
賀芝兒小聲地道:“莫叔,兵器場的工作真不適合你,稍有差池就會出問題,前天的萬人敵爆炸便是疏忽所致,況且,黃班頭肯定不會同意的。”
莫瘸子嘭的一巴掌拍在桌麵上,怒氣匆匆地喝道:“黃毛丫頭,現在翅膀長硬了,開始嫌棄莫叔腿瘸是不是?”
賀芝兒小臉刷的蒼白如紙,嚇得撲通地跪倒,眼淚嘩嘩地辯解道:“芝兒沒有,當年要不是莫叔,芝兒也活不到現在,芝兒感激都來不及了,哪能嫌棄莫叔呢!”
莫瘸子黑著臉哼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口麵不知心,世上忘恩負義的人太多了,多你這個也不多,誰知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正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更何況是被自己最親的人這樣惡語相向,賀芝兒隻覺渾身發冷,哭得更加傷心了,一個勁地賠不是道:“莫叔,芝兒錯了,芝兒明天一定問黃班頭。”
莫瘸子依舊黑著臉,他當年慫恿賀芝兒的哥哥刺殺太監張忠,本來就不安好心,之所以帶上賀芝兒南逃廣州府,一來確是良心上有點過不去,二來卻是擔心賀芝兒會泄露自己的行蹤。如果不是南下的途中遭山賊搶劫,還斷了一條腿,莫管事早就把賀芝兒賣到廣東的某處窮鄉僻壤了。
莫瘸子黑著臉灌了一碗水,酒意倒是醉了幾分,忽然心中一驚,猛然醒起自己目前還得靠這黃毛丫頭養活,若是真的惱了這丫頭,以後誰養自己?
“起來吧!”莫瘸子連忙放緩神色淡道:“莫叔也是一時氣頭上說的氣話罷了,彆哭哭啼啼的,趕緊去做飯了,我都快餓死了。”
賀芝兒哦了一聲,連忙抹乾淨眼淚站起來,行到門口又站定,弱弱地道:“莫叔,芝兒明天就問問黃班頭要不要幫工。”
莫瘸子擺了擺手道:“算了,那黃班頭本來就瞧我不順眼,而且莫叔確實手腳不便,那家夥更加瞧不上眼,不用問了,省得看他的臉色。”
賀芝兒暗鬆了口氣,點頭哦了一聲,然後往廚房行去。待賀芝兒進了廚房,莫瘸子的眼神驀地變得淩厲起來,暗忖,看來這死丫頭的報仇意願並不強烈,要殺死徐晉報仇最終還是得靠自己了。
正如莫瘸子所料,賀芝兒找徐晉報仇的意願並不強烈,甚至是完全沒有找徐晉報仇的欲望,當年的她雖然隻有十歲,但已經懂事了,她很清楚明白,搞得他們家家破人亡的是太監張忠,跟徐晉並沒有半點關係。
隨著年齡漸長,賀芝兒亦更能明辨是非了,而且,這些年聽到關於徐晉的消息都是正麵的,譬如山東賑災懲罰貪、譬如清丈土地、譬如剿滅倭寇海盜、再到現在圍剿西洋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麵對這樣一個在民間風評極好的官兒,賀芝兒報仇的願意自然就更談了,直到前天認出徐晉正是那個曾經到家裡送過銀子和食物的少年書生時,內心那丁點報仇的欲望也消散怠儘了。
賀芝兒始終相信,發自內心的善良是偽裝不出來的,孬人當了官也是孬官,哪裡會像徐晉這樣為國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