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想要掙紮一下:“那個,源……君,我們沒做什麼,你不用……放在心上,回禮就——算了吧?”
“嗯?”千穆萬般死寂的麵孔上出現些微波瀾,似是不善,“你們不想要?”
“……要!要要要,沒有不想要的意思你彆誤會。”諸伏景光腦筋飛速轉動,在緊急時刻用胳膊肘捅了降穀零一下,“你瞧,零都高興得說不出話了,他非常期待和你練習,昨天也是他犧牲比較大,難得的機會就全讓給零吧,我的那份不用了……”
降穀零:“景???”
“嗬嗬。”
千穆不緩不慢地笑了一聲,按照設定應當是被逗笑的愉悅聲音,但實際的笑聲卻像是急速降溫製作的乾冰。
“…………”
三人又迷之沉默了幾秒。
千穆緩緩說:“不必客氣,幫助過我的人,誰的份都不能少。”
諸伏景光在發小的怒視下仰頭凝望天花板,木木道:“啊太感謝了……我好高興。”又好悲傷。
“你們願意接受就好,是我應該感謝你們才對。”
得到目標人物的接受後,千穆瞬間正常了很多,至少收了大半周身那宛如混沌物質實體化的詭異氣場,殷紅雙眼也恢複淡然。
“那麼,集合時間快到了,我先過去了。”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留在原地,目送千穆施施然下樓,迷茫之時,又不小心有了意外發現。
轉身離開時的千穆心情似乎很好,勾起的嘴角竟忘了落下。
他今天一開始就相當奇怪,此時雖然還頂著那張僵硬臉,可微微帶笑的他,與今天之前相比,竟莫名多了一點可貴的鮮活,不再像是隔了厚厚幾層心牆。
“……”
留下來的兩人又對視了一眼,不出意外,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無奈,當然,還有一點沒能忍住的笑意。
“真的搞不清楚源君在想什麼,一夜之間變化這麼大……不過,雖說的確嚇到我了,但我居然感覺,是好事?”
“都要被人揍了還高興呢,景,你不會是喜歡挨打——噗!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大概那家夥是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禮,彆扭了一晚上,才想出個這麼……特彆的方式。”
“是啊,嚇了一跳之後我也反應過來了,以源君的性格,能提出要回禮感謝我們,就是在表示願意和我們拉近關係了吧?既然這樣,就算要挨揍也得上啊,加油,零!”
“把自己悄悄撇出去是不是太狡猾了?!景你這家夥,給我站住彆跑!”
……
此時的千穆依然不知道,他精心籌備的第二周目計劃開場就崩了。
某些人就是獨具把黑腦補成白的神奇能力,誤會這種東西,一旦不幸地栽下了一點苗苗,後麵會歪成啥樣隻有天知道。
千穆還覺得自己的改變很成功。
他今早隻是打了一個招呼,主角團二人組便當場色變,再稍稍示了示好,主角團就是一幅想要逃跑遠離他的驚恐模樣,諸伏景光甚至表現出了一些抗拒。
見效奇快,超出了千穆的預料,他感到很滿意。
不愧是貝爾摩德親自指點過的演技,他實際的發揮,竟然還不錯。
——雖然千穆心裡也清楚,那兩人之所以這麼恐慌,也有他故意把回禮定為柔道陪練的原因,他們很大可能會誤會他的用心。
但這不是更好嗎?
畢竟他的用心本來就不純,趁機揍這些逗比一頓,也好為他昨天平白折掉的幾年壽報仇。
帶著難得愉悅的心情,千穆來到戶外操場,走向位置固定的早訓隊列。
此時距離集合還有幾分鐘,萩原研二正不浪費一分一秒,跨了幾個隊列與同期女警們談笑風生,鬆田陣平抱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伊達航已經走到隊列最前麵,準備協助教官開始點名了。
千穆每天都是悄無聲息地走近,悄無聲息地歸入隊列,自以為低調,但事實卻是,他一出現就會引來周圍人不由自主地矚目。
理由不外乎就是那幾個,他醒目的外表,他就快傳遍全警校的惡劣性格,從教官到學員都喜歡對他特彆關注。
千穆再度意識到,他之前的人設塑造果真很糟糕。
沒關係,改就是了。
所以——
還是今天。
當感到各方各麵自以為隱晦的目光彙聚過來,落到自己身上時。
千穆絲毫不慌亂。
他施展了不久前才親證有效的高超演技。
——向四周,露出了一個平易近人的微笑。
“……”
和漂亮女孩搭訕的萩原研二下巴掉了:“……媽呀,見鬼了!”
“什麼玩意兒?!”傲氣抱手的鬆田陣平腳一滑,差點仰倒到地上去。
“我是不是……沒睡醒?”伊達航用力揉了三遍眼睛。
眾人傻了,呆了,懵了,包括教官過來,一眼看到千穆也是這個反應,簡直誇張到不可思議。
千穆:“……”
眾人:“……”
等等,千穆有種不祥預感。
一群人帶著焦灼震撼關懷的表情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包圍。
“源君?!你還好嗎?發燒了嗎?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你去了醫務室沒好好檢查?難道昨天摔的那一下撞到了頭——”
“完了完了,一定是出問題了,不然源千穆同學怎麼可能笑得那麼扭曲!”
千穆:“…………?”
這一刻。
源千穆,一個自認腦回路正常的普通絕症青年,仿佛被這個不友好的世界狠狠地排擠了。
……為什麼哪裡都是無法理解的人類!